他话中所含的冲击力，直接将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凌天青会这样干脆地就出卖了自己的阿爹。
更没有想到，那个看似沉稳可靠的凌云海，在当年那场荒诞事件发生时，不仅没成为亲妹妹的靠山，甚至还有可能是整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如果凌雪霜这一切，又该是何等悲哀。
不过……
凌天青这人确实不好对付。
他选择在此时，将十几年所发生之事再次说出，还不惜扯出自己阿爹来转移他们几个的视线，这一举动实属不太寻常。
在这个节骨眼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冷萤下意识地看向方骅，却发现对方眼中有与自己同样的想法。
看来，不光是她一人察觉到不对。
于是，她忍着自己的好奇心，将已经走偏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所以在祠堂中，是你阿爹拦住了你，才导致你最终没有成功得手。”
他这般突兀地提起凌云海，之前还笑得那样讽刺，让冷萤会不由得往这个方向去想。
对方投来轻飘飘的一眼，那抹极具讽刺意味的笑意，又回到了凌天青的脸上，“你说好笑不好笑？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儿子没有半点良心之人，在祠堂里时，居然死活都要救下他那傻子弟弟。”
“所以……”方骅掀起眼睑，沉着声问道：“其实是你杀了凌云海？“
凌天青整个身子僵住，似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快就猜到。
就像是戳中了凌天青的内心，他原本因为激动而变得潮红的脸色，刷的一下煞白。
”才不是……“他整个身子开始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双腿发软，脚步都有些漂浮，”是阿爹……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只是不想被阻拦，谁知道……谁知道……“
冷萤神色一冷，慢慢开口道：”居然真的是你！”
他们所说的，此时的凌天青一个字都不愿听见。
他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嘴里翻来覆去地道：“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用双臂将自己整个脑袋抱住的人，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方骅才懒得管对方的情绪如何，继续开口问道：“你母亲，可是为了替你隐瞒弑父这件事，才选择用自杀的方式，让别人误以为是她杀了凌云海，然后畏罪自杀？”
“我说了！我没有杀阿爹！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凌天青猛地站起身，双瞳已然变得血红，说着就想上前掐住方骅的脖子。
方骅岂是能让人随意拿捏之人，握着折扇的手挡住凌天青的胳膊轻巧一转，凌天青整个人就被推了出去，狼狈地跌倒在地。
祠堂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大致从凌天青口中了解得差不多了。
现在，还有件事情，冷萤想趁这时一次问个清楚。
见对方被方骅推倒后，干脆张开双臂躺在了一堆木偶上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斟酌片刻后，问出了自己心里想了许久的话：“你母亲和樊炎心，究竟是什么关系？”
被问的人，也不知有没有听清，紧闭着双眼躺在原地，身体一动也不动。
珊瑚见状，正想上前质问，却瞧见那人身体微微起伏几下，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似叹息似嘲讽，却依旧一个字未讲。
“大佬们，这句话你们居然问我？哈哈哈……”他大概是觉着很可笑，夸张地笑了几声，胸膛在起伏几下后，一道宛如自地狱发出的低沉嗓音道：“难道不觉得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吗？”
“我们只是想搞清楚事情始末，并不是对你们家的秘事感兴趣。”冷萤淡定解释。
凌天青沉默片刻，沉到地底的声音缓缓响起：“你都说是‘秘事’了，我当然不可能回答你了。”
行，他不说也可以！
“那我换个问题，”冷萤冷静道：“凌倩倩被杀的那晚，你母亲的举止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你是想问，凌倩倩的死与我母亲，有没有关系吧？”凌天青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他直接这样问出，反倒让冷萤有些诧异。
毕竟凌天青的父母才过世，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问得有些太着急了，正想委婉地提出：“不如……”
“是！”
几人猛地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凌天青。
刚才那句“是”便是自他嘴里发出的。
“你的意思是……”冷萤犹豫开口。
对方并没有给机会让她把话问出，便又继续道：“我说你猜得没错，这件事情我母亲确实参与了。只不过，她也是受人摆布，整个杀人案的主导者并不是她。”
“那真正的主导者……”冷萤慢慢地走上前，自上而下地望着闭眼躺在地上的男人，问道：“是樊炎心吗？”
地上的人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眼下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方骅也走上前，开口：“他那日不是离开广元县了，那又是如何敢回来作案的？”
凌天青慢慢地睁开眼，望向低头瞧着他的二人，微微皱眉。
他似是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姿势，便慢慢地坐起身，随后站起了身。
待慢慢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回了他们一句：“如果我说，那日樊炎心就在离戏台子不远处监视着我们，你们大概也是不会信的。”
“信啊，为何不信？”方骅简洁回道。
对方一愣，没想到方骅会如此轻易就接受自己的说法。
“但具体的情况，我们的确还不太清楚。如果你了解其中……”冷萤这次的话，依旧没能成功说出。
“冷姑娘若是特别想知道，不如直接问我？”
一句男声，打断了她的问话。
声音来自他们身后大门外。
冷萤与方骅顿时一愣，慢慢地转过身看向房间大门处。
原本正靠在桌旁，用心听他们三人对话的珊瑚与姜小四，也一瞬间警觉地直起身，朝门外张望。
只有凌天青，只在片刻间就听出了门外出声之人是谁，嘴角居然慢慢勾起了一抹笑，“行啊！看来……不用我来回答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