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州紧紧盯着姜天明的脸,目光嘲弄,继续道:
“还有,新月3岁那年得了天花,烧得迷迷糊糊。小嘴还在不停念叨,想让娘亲来看她,抱一抱她。新月说,只要娘亲肯一看她,她就一定会乖乖好起来。”
“可那时将军怎么说的?哦,你说秋水还那么小,要是抱了新月,不小心传给秋水怎么办?”
“我的新月整整烧了七天才捡回一条性命,那时将军怎么不打发个人来问一声,我和孩子们过得好不好?”
他冷笑一声:
“现在将军落魄了,而我的女儿拿着高官厚禄,你倒想起来问我和孩子们过得好不好了……”
“好教将军知道,我们当然过得好,好得很……此生都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将军就放心吧!”
他道:
“看在两个女儿的份上,今日我就当没见过将军……此后山高路远,希望我和将军死生不复相见!”
言罢傲然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多看姜天明一眼。
待他的身影走远,姜新月才从不远处的屋檐下现身出来。她看了还在呆若木鸡的姜天明一眼,冷冷道:
“姜将军乔装的本事果然不错,能混进城不被发现也算你的本事。不过不管今日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在我这里都不会得逞。”
“还望姜将军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父女。否则,我不敢保证不对姜将军府中的宝贝疙瘩下手。”
说完,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姜天明呆呆地看着姜新月那一身崭新的三品文官朝服的背影,盯着上面那威风耀眼的孔雀花?。
脑海里回荡的,却都是姜父最后甩出的那句:“……此后山高路远,希望我和将军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吗?
也好。
原是她应得的。
如刚才庭州所言,那些混蛋事都是她干的。甚至她还忽然想起来,相处时自己似乎做过几件更混蛋的事,庭州竟然提也没提。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懒得说了。
呵呵,事到如今,自己到底有什么脸面,来见他这最后一面呢?
失魂落魄的出了城,回到那个破败的小院。父女俩着急的来问,姜天明略去所有,只说姜新月什么也没答应。
洛城东和姜秋水脸上的失望,几乎不做掩饰。姜诚东就差把她是个废物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结果第二天早晨,姜天明没能起床上工。
一股火上来,郁从心起,雄鹰一样的女人病倒了,是口歪眼斜、全失禁的那种。
洛城东气得差点发疯。
“你别装死,给老子起来、起来啊,妈的跟着你这个废物害死老子了!”
眼见是叫不起了,索性照着姜天明的头脸拍了几巴掌:
“别以为瘫在床上,老子就会端屎端尿地侍候你。老子又不是宋庭州那个傻逼!”
“我告诉你,如今家里连请郎中的银子也没有了。你要么就给老子起来打铁赚银子,要么就赶紧去死!”
姜天明眼神震惊,嘴唇哆嗦着,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她想说她感觉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她不过就是一时气滞淤堵,休息休息就好了。怎么就被洛城东说得快死了。
可是身下传来一阵一阵臊臭的味道,似乎在提醒她,貌似她把情况想得有点乐观了。
洛城东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当即将被子揭起来,眼前的情景顿时让他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天杀的,这废物拉了!她竟然拉了!!!”
“张哥、李哥,快快快,关门关门!”
武侧君幸灾乐祸的声音远远传来:“马上麻烦精就要找上门来了!!”
“武哥说的对,快快快!”
“啪”的一声,
东屋刚才一直大开着的窗户猛地关了起来,几颗探头探脑的身影“嗖”一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随即东屋门也“啪”的一声关得死死的。
洛城东赶紧冲出去踹门,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门摇摇晃晃,就是屹立不倒。气得洛城东破口大骂:
“你们几个贱人,将军当初娶你们就是为了侍候的。到如今一个一个的,怎么好意思装死躲清净?”
张侧君在屋里笑道:
“洛正君可别在我们哥儿几个身上打主意了。将军素来不是最偏疼你?现在正是你回报将军的时候。”
武侧君也道:
“就是,做人得讲良心。平日里将军好的时候,咱们哥儿几个可没挨过边儿。现在将军拉了尿了,正该洛正君上前。”
李侧君帮腔道:
“武哥说得在理。谁豁豁的谁负责。凭将军病得再重,跟咱们哥儿几个可没有关系……”
洛城东:“……”
又一次败北。
这几年都是这样——凭他再怎么撒泼,一个人也说不过三、四个张嘴。
气急之下,眼珠一转,突然冲到西屋,对着正低头缝补衣服的魏时木就是一顿臭骂:
“你是死人吗,自己的公公被骂了,都不知道出来帮忙。”
见魏时木头不抬眼不睁的样子,索性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针线:
“去去去,照顾你婆母去,把床上床下、屋里地上的都给我收拾干净,否则今天的午饭就不用吃了!”
魏时木惊讶的抬头。
凭他这几年再怎么忍气吞声,洛城东的话也再一次震碎了他的三观:
“男女授受不亲,你竟然让我一个女婿去侍候婆母?”
洛城东掐着腰,冷笑一声:
“那又怎么了,你都不能给我姜家生下一儿半女,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只做这么点照顾公婆的事,还委屈了你不成?”
上下打量了魏时木几眼:
“放心吧。就你这副尊容,说破大天,都不会有人信你和婆母有染。”
魏时木的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到底是羞的还是气的,然而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在癞子村这种地方,村民们对正君、侧君什么的概念可能分不太清。
但是当女婿的绝对不能顶撞公婆,否则是可以直接浸猪笼的。
他看了眼姜秋水。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姜秋水的夫郎。被指派去照顾一个女人,就算这人是自己婆母,难道姜秋水就一点不在意?
姜秋水还真不在意,反而幸灾乐祸道:
“看我做什么。让你去照顾母亲,那是看得起你,莫非你还敢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