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子大声说道:
“你忘了这宅子是谁的产业?
既已与白家划清界限,还有什么脸面占着祖产?”
白冠卿抱臂冷笑,姿态倨傲:“不过是座破宅子,我就不搬,难不成还能咬我不成?”
“好!”白夫子猛地转身道:
“给他们一日时间!明日此刻若还不搬,就把所有东西都扔到大街上!
白氏的砖瓦,容不得忘恩负义之徒玷污!”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身着皂衣的衙役手持大刀,白冠卿脸上瞬间浮起狞笑,大声嚷道:“大人来得正好!白氏宗族聚众滋事,妄图强占下官宅邸!”
他指了指白夫子道:“就是这个老匹夫带头,还扬言要血洗我满门!”
公堂内皂隶们的水火棍重重砸在青砖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白夫子被绳子绑住了手脚,梗着脖子,站在大堂上。
知府官袍上的獬豸补子泛着冷光,惊堂木拍得桌案震颤:“堂下何人?竟敢聚众滋事!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白夫子腰杆笔直地立在堂前道:“大人怕是忘了本朝律例,举人见官,无需行跪拜之礼。”
知府斜睨着眼前的老人道:“就你这乡野老翁,也配称举人?莫不是想仗着虚名逃脱罪责!”
话音未落,一旁师爷疾步上前,附在知府耳边低语几句。
知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起身道:“原来是白大人!学生曾在翰林院外远远见过您,不想今日......”
他赔笑着绕过公案,亲自上前要为白夫子松绑,却被白夫子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离开汴京数十载,原以为律法如山,公正长存。
却不想归来所见,连是非黑白都能颠倒。
这世道......当真是变了。”
知府的官帽几乎要垂到胸口,袍袖不停擦拭额角渗出的冷汗:“白大人误会了!汴京律法严明,断不会冤枉好人!”
他猛地转身,朝跪地的衙役狠狠踹去,皂靴在对方后背留下深色鞋印:“蠢货!办案不查根底,差点酿成大错!”
“大人息怒!”衙役连滚带爬往前跪行两步:“是白冠卿说这宅子是他的,这些人想抢他的宅子。”
知府擦着汗凑到近前,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白大人,下官即刻派人彻查!定还您一个公道!”
不过半个时辰,师爷抱着厚厚的卷宗冲进公堂:“大人!查清楚了!这宅子的契确在白氏祠堂,每年修缮记录、赋税单据一应俱全......”
师爷偷瞄了眼白夫子阴沉的脸色,声音愈发颤抖:“白冠卿这些年还私吞族产一万八千六百五十五两......”
“糊涂!是下官治下不严,让您受委屈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对着堂外嘶吼:
“来人!即刻查封白冠卿宅邸!命他今日内搬离,否则按侵占祖产论处!
三天内,把欠族里的一万八千六百五十五两补上。”
说罢又弓着腰凑近白夫子,声音放得极轻:“白大人,您看这样处置......可还满意?”
白夫子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就多谢了……”
说完,便带着族里的人转身离去。
那知府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道:“没想到这个煞星又杀回来了……”
知府退至后堂,屏退左右,只留几个心腹凑在跟前。
他解开官袍领口,灌下一大口凉茶,喉结剧烈滚动:“瞧见白银那气势没?当年他在朝堂上,连柳全州那老狐狸都要忌惮三分!”
知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压低声音道:
“今儿个就给你们唠唠,朝中那四位叫人闻风丧胆的煞星!
这头一位,便是当今柳相柳全州,表面上他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说话慢条斯理,可背地里手段阴毒得很。
当年有个御史弹劾他贪墨,不出三日,那御史全家就莫名其妙遭了横祸。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柳相的笑面下藏着一把见血封喉的刀!
再说说白银白大人,跟柳相是死对头。
这位爷最是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手持弹劾的奏章,就像握着判官笔,从朝堂显贵到地方小吏,谁犯了事都逃不过。
曾经有位皇亲国戚强抢民女,白大人愣是顶着压力,把这桩丑闻捅到了圣上跟前,最后那皇亲被剥了爵位,流放千里。”
屋内烛火摇曳,几个门客下意识往阴影里缩了缩脖子。
其中一个精瘦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带着几分不信:
“大人,这两人真有这么邪乎?我就听说那柳全州贪得无厌,被扳倒也是活该。
至于这白银,不过是个告老还乡的老头子罢了。”
知府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无知!柳全州纵然倒台,当年也是能与圣上对弈的人物,他的手段......”
另一个蓄着山羊胡的门客赔笑道:
“大人消气,这柳相的能耐咱们自然知道。
可那白银,如今不也落魄至此?”
“落魄?你们可知陛下当年送白银离京时说了什么?”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
“朝堂之上,永远有白卿一席之地。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谁不明白?
只要白银愿意,一纸诏书便能重掌御史台!”
知府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压低声音道:
“先说顾平顾老将军,那可是战场上的活阎罗!
他掌着二十万玄甲军,铁甲所过之处,敌军闻风丧胆。
当年北疆叛乱,他单枪匹马闯入敌营,一刀斩下敌军主帅首级,提着血淋淋的头颅在阵前示威,生生把叛军的士气杀了个精光!
皇帝亲赐的镇国虎符,就藏在他将军府密室里,这份荣耀,满朝武将谁不眼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骇的脸色,又道:
“另一位则是掌管刑部的沈墨,人送外号活阎王。这人看着文弱,实则手段狠辣至极。
他审案从不用刑,仅凭一张嘴,就能让那些老油条的贪官污吏原形毕露。
听说有次审案,他把犯人请到上座,好茶好饭招待着,谈笑间就套出了全部罪状。
等犯人反应过来,已经在认罪书上画了押。
更绝的是,他能从犯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动作,就能看出对方有没有说谎,这等本事,谁见了不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