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柒柒无言以对，如今看起来是这样。
她当初的想法已经彻底被推翻。
翻了个身，江柒柒背对着裴玄烨，浅浅开口：“曾经，我希望对楚璃好一点，帮助她，弥补她，以此换来她对江家的包容。”
“我想尽办法让江家人摒弃糟糠，往好的方向去努力、去生活，是希望恶行暴露时，楚璃能看到江家也做过一些好事，他们也在努力变好。”
“可是，看起来还是我天真了，小瞧了仇恨的影响力。”
“我，其实也害怕过，害怕楚璃不愿意放过江焱，所以我想让楚家灭门案随着太子的死去而终结，但……”
韩振飞这个破绽恰恰好被楚璃抓了去。
裴玄烨拧眉瞧着江柒柒纤薄的后背，听着她缓缓的诉说，心痛涌了上来。
她说的简单，可其中的艰辛，不简单。
她既想要家人，也想要朋友，权衡周旋，却最终还是难以抵挡仇恨的力量。
她明明那般柔软，却做了那么那么多，让人好想将她搂进怀里抱一抱，让她也能有所依靠。
裴玄烨心口涌动着几分冲动，特别想走过去，让自己成为江柒柒的那个依靠。
可是，他能吗？
一抹悲哀滑过裴玄烨的眼眸。
最起码，现在的他远远没有资格。
“是我的错，让韩振飞跑了。”裴玄烨同样自责，如果韩振飞没跑，那么江柒柒不会面对今日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江柒柒眨了眨眼，她又把身子翻回来，方向黑暗中看起来挺伟岸的模糊身影。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那日，裴玄烨为了救江柒柒，算是舍了命，江柒柒哪可能在这种小事上揪他的错？
再说了，可能一切都是天注定。
楚璃身为女主，为复仇而来，为真相而来，怎么可能真被江柒柒糊弄？
她总要知道真相的，迟早罢了！
裴玄烨心海浅浅荡漾，江柒柒的一句不怪，江柒柒的柔和，让人无端生出无限眷恋。
他发现江柒柒好似有神奇的力量，情绪稳定，临危不乱，似有海纳百川的胸襟。
不似他，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轻易暴怒，暗自伤怀痛苦，仿佛日夜受尽折磨。
而他和江柒柒在一起时，仿佛也会被江柒柒的处世态度所感染，变得更加平和。
这让裴玄烨感到不可思议，好想永远跟江柒柒在一起，然后为她解忧，让她开怀，看到她总是笑口常开，古灵精怪，应该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情吧。
江柒柒啥也看不见，完全不知道裴玄烨已经心思百转千回。
她只是久久没有听到裴玄烨的回话，以为他还在自责，便再次强调，“真的不怪你，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为了表达自己话的可信度，江柒柒拥被坐了起来。
裴玄烨刚想解释自己知道，便看到江柒柒领口微微敞开，香肩似露非露，一根细带堪堪搭在圆润的肩头上。
裴玄烨虽能夜晚视物，但也不至于太清楚。
可就是这份朦胧的美感，愈发让人浮想联翩，他甚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继而周身都感到了无比燥热。
江柒柒已经裹了被子，且她习惯了穿吊带裙，不以为然，现在天冷还套了外衫在外头，所以完全没想到这都能勾引到裴玄烨。
她只是歪歪头，不解道：“你咋不说话了？”
裴玄烨抿了抿唇，这才开口：“我知道你不怪我，只是自责自己没有做的更好，让事情变得复杂。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柒柒嘟嘟嘴巴，“没完全想好呢。”
裴玄烨叹了一声：“柒柒，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呢？为什么每位皇亲都试图坐上那个位置呢？因为只有你的权利足够大，你才能更好地应对一切，做你想做的事，守护你想守护的人。”
“如果我们兵变成功，那么楚璃的人生，将由你掌控！”
江柒柒目光陡然一凛，裴玄烨这意思是还想着谋反。
裴玄烨被江柒柒瞬间锐利的眼神吓一激灵，连忙解释，“我说如果，如果……”
江柒柒深深吸气，又呼出。
和男女主去争那个最高的位置，江柒柒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是江柒柒的最后一步路，轻易她不会选择走出那一步。
因为那是不成功便成仁的选择，是赔上整个江家的一场豪赌。
由不得半点草率。
“你和我哥可以发展自己的势力，但不许背着我行动，做我不知道的事。”江柒柒气呼呼地警告。
“好好好。”
裴玄烨先答应着。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非不愿意让他和江焱去夺帝位？难道他看起来如此不堪大用吗？
裴玄烨气结。
“这个冬天出现了很多难民，但朝廷始终不作为，你可知道？”
江柒柒往裴玄烨那儿看了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知道，财产税的征收借了救难民的名义，但朝廷迟迟不拨款不赈灾，朝臣屡次上奏，都被皇帝借口驳回。后面听说江湖上出了一个叫焚天阁的势力，广济天下，多地布粥建棚施救，才让难民度过危机，如今春暖花开，情况总算是好转了。”
“嗯。”
裴玄烨淡淡嗯了一声，如果江柒柒能看得见，定会发现他脸上的自得之色。
只可惜江柒柒看不见，他现在是个睁眼瞎。
所以，这个“嗯”就很奇怪，干嘛平白提起这件事。
“此事，有什么内情吗？”江柒柒问。
裴玄烨舔了舔唇，他不说，显得他炫耀似的。
“你渴吗？”
裴玄烨问，他听着江柒柒声音有点哑，嘴唇瞧着也有些干燥。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渴。”
早渴了，这不是没好意思下床去，也不好意思使唤裴玄烨吗？
裴玄烨起身来到外间。
江柒柒睡觉时，不喜欢有奴婢睡在外间守着，月儿担心江柒柒晚上没人伺候，便拿了小炉子温着水，这样江柒柒自己起来，也随时能喝。
裴玄烨倒了一杯水，端给江柒柒。
江柒柒接过水杯后，发现裴玄烨竟能在她的房间里自由行走。
她想起内功高强者能夜视，所以裴玄烨能够看见她。
但她看不见裴玄烨。
意识到这个江柒柒心情不太好，怪不得今日和裴玄烨谈话，有种落于下风的感觉，好像一直被裴玄烨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