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娆的眼神有些茫然,祁狅的话让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既不像认出了她,也不像是毫无反应。
她哭笑不得。
她转过头,给胡嬷嬷使了个眼色。
要进宫,她自然需要有人帮忙。
三日前,她突然出现在胡嬷嬷房中时,胡嬷嬷险些以为她是鬼。
直到确认她的影子是真的,身体也是温热的,胡嬷嬷才抱着她痛哭起来。
“奴婢还以为你跟着太后她老人家去了……皇上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太好了,你还活着……这一年来,你到底去了哪儿啊?”
胡嬷嬷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奚娆简单解释了一遍这段时间的遭遇,“胡嬷嬷,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胡嬷嬷觉得奇怪,“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要瞒着他们?你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奴婢可以理解,但是殿下……”
奚娆苦笑着勾了勾唇角:“就当我不安多疑吧。”
胡嬷嬷叹了口气,劝道:“公主,奴婢以前确实以为,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但这一年来奴婢看得真切,殿下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唉,你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好不容易……有什么事敞开了说,人生苦短,把时间浪费在试探上,不值得啊。”
奚娆点了点头,“我明白,您放心,我就试这么一次。”
虽然道理她都懂,但终究“近乡情怯”。
她总得先看看祁狅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才能鼓足勇气和他继续在一起。
“陈公子觉得我是什么人?”
奚娆轻声反问,目光落在祁狅凹陷的脸颊上,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祁狅听到她这么问,语气冰冷:“你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奚娆急忙解释:“没有人指使我,我的声音……难道你都听不出来了?”
她颤巍巍地对祁狅伸出了手,然而没等碰到,头顶忽然一声巨响,一道霹雳横跨半个天际,轰然砸下。
祁狅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白。
奚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惊得呆住,可下一瞬却本能地朝祁狅看了过去。
明灭的闪电下,他捂着胸口,脸白得吓人。
虞公公知道祁狅怕雷电,忙道:“快要下雨了,胡嬷嬷,咱们别都在这儿站着,都赶紧进屋吧。”
祁狅点点头,犹豫着该往哪个方向去。
奚娆控制不住地朝他走了过去,剧烈的心悸涌上来。
“偏殿就在东边,陈公子请跟我来。”
说罢,她牵起了他的手。
胡嬷嬷见状,立刻领着身后的姑娘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还顺道扯了虞公公一把。
“她,她她……”虞公公结结巴巴,满脸震惊。
“别说话,跟我走。”
胡嬷嬷压低嗓音对他道,“公公这么聪明,难道没有猜到?”
虞公公满心骇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祁狅下意识想要甩开奚娆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竟然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来到屋内,奚娆关上门,一把抱住祁狅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她抱得那么紧,好像松一下人便会消失一样。
祁狅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确害怕这种天气,可此时却已经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了。
他怔怔听着从这个女人身上传来的心跳声,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发芽。
奚娆也愣住了。
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后,眼睛竟然有些发热。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了,久到都快忘了祁狅的怀抱是什么滋味。
“幼安……”她拽起祁狅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将脸颊埋了下去,“抱紧我。”
祁狅没言语,手却不知不觉地抬起来,圈住了奚娆的身子。
连头都垂了下来,下巴就抵在了奚娆的额角,将她整个人都牢牢锁在怀里,心里无声地呐喊:“奚娆,奚娆……”
他可能认错了人,但她实在太像了。
你就让我糊涂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不然我怕自己真的撑不下去……
奚娆一边轻声安抚,一边用手掌轻轻抚摸祁狅的脊背,缓解他紧绷的情绪。
“每次打雷,你都会抱着我。”祁
狅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嘴唇贴着她的耳廓。
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奚娆回来了。
还像过去那样,每当雷雨天都会纵容自己,从来不会笑话他身为男子,居然还会怕闪电和打雷。
他的下巴一下下蹭着她的发顶,指腹也无意识地揉搓她的腰身。
相思刻骨,就算再深的拥抱都无法填补他内心的寂寞。
奚娆扯了扯他的上衣,语气里满是心疼:“后背都湿了,你冷不冷?”
祁狅腾出一只手来去解自己的衣带,却被奚娆一把抓住。
前些日她才听说祁狅病了,风寒缠缠绵绵好一阵才好。
“别乱动,屋里暖和,待会我让虞公公把衣裳送来。”
“那你呢?你的衣裳好像也湿了。”
“没关系,你……抱着我就不冷。”
奚娆将他的手摁了下去,耳尖微微发红,“你听话。”
祁狅皱了皱眉,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奚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我没事,倒是你,不过一年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小孩子么,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祁狅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不是,他们做的饭都没你做的好吃,所以我才吃不下的。”
听他狡辩,奚娆心里发酸,“那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必须要多吃一点!”
祁狅乖乖点头,声音低沉:“好,我记住了。”
恍惚间,他低头去亲吻奚娆的鼻尖和唇角,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要不是我,你不会掉下瀑布,不会被冰蛊虫寄生,也就不会被它反噬。”
奚娆叹了口气,伸手捧起他的脸。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有错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也是一样。眼下我已经找到克制冰蛊虫的办法,能够离开那个地方了。这一年来你做的很好,你没有自暴自弃,还把鼎鼎、昶儿和阿湛都照顾得那么好。”
祁狅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晕,神情逐渐从恍惚变得空白,又从空白中涌起波澜。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动作,让他在不清醒的此时产生了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你……”
有没有可能,他真的没有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