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过去了齐钰依旧如刚回来一般,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成日都是关在屋里不出来。
那日回来之后许朝颜提议最终的结果还是需要当事人知道,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孟九和斟酌好言语之后还是让他知道真相。毕竟他是当事人有权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他心里也要有个底。
张家院子这边正好有一间多出来偏房,支个床铺上被褥就行,齐大娘这些日子病歪歪的,若是让她瞧见儿子这副模样,定会担忧不已。
许朝颜她们过去给人带了话,说是已经去牢里看过了,以后没有什么大问题,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出来了。
齐大娘每日忧心忡忡连饭都吃不下去,当听到儿子也还要关个十天半月的时候,虽然还是担心儿子在里面受不住,但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总比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强。
她双手合十一直念着老天老天保佑只要她的钰儿平安健康就好。
她们打算等齐钰养一阵子身子稍微恢复一些再回去。这些日子齐钰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始终没有精神气。
自从知道以后再也不能参加科举之后,他便开始一言不发,整日里不是看着那些书本发呆,就是坐在桌子旁一遍一遍的临摹字帖。
孟九和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有些担忧的开口:“娘子齐钰这样下去也一直不是办法。你可有什么法子开导他一番。”
许朝颜点点头应声道:“确实不是办法,这些日子就先让他平静一下吧。寒窗苦读数十年,以后不能走科举这条路确实蛮难过的。齐大娘大半辈子辛辛苦苦就在供养儿子,他肯定是想让自己娘过上好日子。你们也先不要去打扰等他先待上几日吧。”
张旭阳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这个人本来就寡言少语的。如今瞧着一点生机也没有,以前他虽然话少,但整个人看起来也比现在有人气一些,现在看着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他三年前那次没中,本来打算下一次再下场考一次。谁知道却遇上这样的事情 他眼下心情很糟糕,我们也确实能理解,再让他待几天吧,得空时我们带着沈思衡那个话唠多与聊几句,这般待下去的话会憋出病来的。”
突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过来:“天杀的贱人怎么还不送饭过来,这是想饿死我吗?”
孟九和脸色有些不好,那边又传来敲床板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娘子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才开口。
“娘子,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许朝颜一把扯住人眼神十分不屑一顾:“听声音倒是十分洪亮,还有力气叫唤饿一顿也没啥事。”
这几日都是大娘她们帮着早起过去点豆花,母女俩太能折腾了她总得留下来善后。
这两日祖母估计是伤发了夜里嗷嗷的叫个不停,吵的人不能安生。隔壁几家人找了过来说了好几次,让人不要大半夜嚎叫。
这一片基本上住的都是一些在外做工的人,家里男人每日寅时就要起来去码头搬运货物,祖母连着嚎叫了两晚上她们院门就被敲了好几次。
原本她还想着晚些时候让小姑子送一些骨头汤过来,这吃啥补啥早点养好就滚蛋,天天死皮赖脸的在这里什么都要钱。算了一碗汤而已。听见那边又传来污言秽语,她忍无可忍就算是喂狗也不想给她们。吊着一口气饿不死就好。
齐钰那边推开门从屋里出来,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人也瘦了一大圈,从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这会见人难的主动出门,她赶紧放下手中篮子小跑过去。
“齐钰 ,你可是饿了灶台上有粥一直温着,咸菜馍馍都有我这就给你送到屋里来。”
齐钰拱手行礼:“有劳,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今日就回去带着娘亲回老家去。这些日子承蒙你们不弃对我们母子照拂有佳,待我送娘亲回去之后就去你们铺子做工偿还恩情。”
许朝颜直接掐头去尾:“为何送你娘回老家。”
齐钰看了一眼他家院子的方向眼中有些不舍,缓缓开口:“我如今这副德行还有何颜面在这里心安理得一般当做无事发生,娘一直希望我出人头地,我却有愧于她,这些年她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是我识人不清害了自己。老家还有一处老屋子一些薄田,足够我们度日,老家都是熟识娘也开心一些,她性子软和这些年老是被欺负排挤,从来不说于我听一个默默的承受一切,我想让她晚年过的轻松一些。”
许朝颜指指院子树下的桌椅:“过去坐坐,我先去拿饭食过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吃饱才有力气想事情。”
这几日她们都是送的一些清淡容易克化的食物过去,怕他肠胃一时受不住。
树下这套竹桌椅也是大叔没事干瞎琢磨出来的,说是夏日在安放几把躺椅正好乘凉。
此刻孟秀枝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掀开被褥,怨气冲天:“娘,你就不能先忍忍吗?我不是说了马上扶着你过去,我这尿桶都还没有放好,你就滋啦到床上了,我这晚上还咋睡呢?一屋子尿骚味唉。”
一个枕头直接朝孟秀枝迎面而来,她被砸的猝不及防:“娘,做啥呢?我眼瞎了你养我吗?”
“你个小杂种,敢嫌弃老娘了,你小时候跟个狗崽子一样大,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怎么如今嫌弃我了,翅膀硬了是吧?不是你撺掇我偷孙媳妇嫁妆我会过的这般狼狈吗?”骂着骂着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脑门上。
孟秀枝疼的呲牙咧嘴的连连求饶:“娘呢,我的亲娘别打了我不是杂的难道是家的不成,你当年祸害了谁。难怪大哥长的俊俏一些,我与二哥丑的各有特色。”
“哎呦气死老娘我了,怎么生了这个孽障啊?”
她一激动忘记自己伤了腿只听“咔嚓”一声,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声。
孟秀枝看着脸色苍白的老娘见她额头汗珠滚落,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有些慌神声音也跟着颤抖了几分。
“娘,你不打紧吧?”
孟祖母看着愚蠢如猪的女儿直接呸了一口过去:“还不找大夫过来,你想我这条腿废了是吧?”
许朝颜捧着早食过来依次放在桌子上,几碟开胃小菜,几个粗面馍馍,一碗菜粥招呼人过来坐下。
“赶紧过来尝尝这蕨菜,我做了一些小菜还没有开始售卖给你尝尝鲜。还有这红油笋丝都是后山竹林现掰的,还是齐大娘带我过去的。”
齐钰看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食心中百感交集,许朝颜拿起一个馍馍递过去:“尝尝看,都是你娘送过来的。”
齐钰此刻感觉双手犹如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知道这是娘亲省出来的,许朝颜见他伸了几次手都没有接过,干脆直接塞到人手中,赶紧趁热吃。”
随后又像是闲聊一般开口:“这人生就是这样跌宕起伏,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你也看开一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未必只有读书一条出路,再说了考中了又如何留在京中苦熬出头 ,还是去偏远地区做政绩出来等待升迁,有些人熬一辈子也就那样,换个角度来看虽然商人低人一等,但是我们银钱自由,就做官那微薄的俸禄还不够养家糊口。”
齐钰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想不到这番话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说出来的,话糙理不糙,也确实是那个理,又何必在一个胡同里面瞎转悠出不来了。
许朝颜见他没有动筷子就啃着馍馍,拿起竹筷递给他:“给点面子尝尝味道如何,你可是第一个尝到的,我小姑子一直念叨我都舍不得给她吃。”
齐钰难得露出一抹浅笑来:“多谢,观这色泽与香气定是十分可口,孟兄娶了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许朝颜:“我也这样觉得。”
“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许氏你居然把野男人带回家里来,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打算一会二麻二麻的好干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