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熹之停顿了片刻,其实知道赵千兰想要去干什么。
但是她最终还是帮赵千兰解开了绳子。
赵千兰见宋熹之不声不响的就做了,浑身的防备突然消失了,整个人倒是安定了不少。
她缓缓抬起了眼眸,认真的看了宋熹之一眼,然后开口:“宋熹之,虽然我很不想说,但是我还是谢谢你。”
“你想要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可惜我不知道。”
她说完这话,便是死死的盯着宋熹之的方向,又是猛地冲了过去。
就在此刻,原本紧闭的木门在瞬间打开了。
一个强势而有力的手掌猛地握住了宋熹之的手,又是把她往自己的怀里猛地一拉。
宋熹之眼前的光明在瞬间被黑暗代替,随知而来的是男人坚硬的胸膛和熟悉的气息。
她突然听见了咚的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墙上去了。
可男人的声音却是从她的头顶传来,声音轻轻的:“别睁开眼,我带你出去。”
宋熹之点了点头。
她虽然什么都没看见,可她知道,那是赵千兰撞墙自尽了。
她在解开赵千兰的绳子时,就知道赵千兰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小产后身体虚弱,而司琴又在门外守着,她对自己造不成伤害。
可若是她这样虚弱,却还能撞墙而亡,想必是用了全部的力道。
她那声谢谢应该是真心的。
感谢自己给她留了最后的体面。
宋熹之心里胡思乱想,却又感觉到男人的怀抱是越发的紧了。
等她出了屋子,清晰的闻见了阳光的气息,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照的人暖烘烘的,不禁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可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因为男人坚硬的胸膛仍旧是抱着她,没有松开她的身子,两个人甚至连呼吸都连在了一起。
他宽厚的大掌仍旧是覆盖在她的眼睛上,似乎在担忧这阳光刺眼。
宋熹之摇了摇头,拽着他的手掌缓缓放了下来。
看见的就是贺景砚那张俊朗的容颜。
身边还有司琴、师父,所有人都在十分担忧的看着她。
宋熹之突然舒了一口气:“你们放心,我没事的。”
…………
而在另一个地方,安定侯府。
贺云策在床榻上猛地睁开眼睛,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的冷汗津津,就连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
他自从那日在宫宴上昏迷后,便再也没有醒来,一直沉溺在梦魇中。
起初他还在梦境中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到最后他却是完全的沉溺了下去。
因为他做的是一场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梦,在梦境中,他一开始都是和宋若安有着美好的回忆。
但是在美好回忆的最后,宋若安的脸就会变成宋熹之的脸。
她们穿着极为相似的衣裳,有着一样的喜好,还都会医术,会熏香,从前他一直以为是宋熹之为了博得自己的宠爱,故意模仿着她的妹妹。
但是这一场梦境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宋若安在刻意的模仿着自己的姐姐的喜好!
她根本不会熏香!不会医术!
就连平日穿的艳丽衣裳,平日喜欢的糖葫芦、牛乳、话本册子,都不是她真正喜欢的!
甚至连前世他们一起养的小狸猫,都被宋若安故意的扔进了水里,然后那只小狸猫就被淹死了。
可宋若安却哭着对他说,这是姐姐扔的!姐姐真是好狠的心!
贺云策见证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全过程。
但是在那个梦境里,跟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却是直接相信了宋若安的话,还说宋熹之蛇蝎心肠,把她关进了废弃的院子里。
贺云策看得抓耳挠腮,想要揪着梦境里的自己解释,可下一刻,就看见宋若安拿着一把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窝里。
他就这样被吓醒了。
“云策!云策!你没事吧!”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娘真的是要被你吓死了!”
贺云策回过神来,才发现在自己面前守着的,一直是黄氏,是自己的母亲。
自从宋若安嫁进了侯府,又是让岐黄神医给她开了一系列的药,黄氏身体受损,整个人完全垮了下去。
如今瞧着,更是比从前年老了十几岁。
“怎么东西有你的性命重要呢?就算是你被贬官,又有什么关系?你终究是安定侯府的二公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黄氏心疼极了,又是急忙劝道。
自从宋若安嫁进侯府,又是欺他瞒他,做了一系列的蠢事,他的身份地位就一落千丈,就算是他有着前世的记忆,也根本无济于事。
如今在京城中变成了一场笑话。
贺云策想着,胸膛又是猛地起伏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清楚。
“娘……”
他张开了干涸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对着黄氏开口:“宋若安呢?”
“宋若安去哪里了?”
黄氏一听这话,心彻底沉了下去,没想到这个儿子,睡了那么久,脑子还不灵光,一起来就要见那个丧门星。
“云策啊!她害的你这么惨,害的整个安定侯府都成了笑话!你干什么还要去见她?就让她在佛堂自生自灭好了!”
贺云策却是摇了摇头,仓促的下了床榻,他穿起鞋子就要往外走:“佛堂……佛堂……我要去佛堂见她!”
梦境里的画面一幅幅的浮现在他的眼前,贺云策强忍住浑身的酸痛,飞快的朝着佛堂跑去,让黄氏跟在身后,追都追不上去。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重生时的那个新婚夜。
吱呀的一声。
佛堂的木门缓缓打开,里面传出了一阵熟悉的檀香,还有诵经的低吟。
贺云策茫然的跨进门槛,又是急切的寻找着宋若安的身影。
此刻的宋若安已经是形销骨立了。
黄氏见自己的儿子不醒,便存心虐待宋若安,每日就给她送去一餐的素菜,素菜还时常已经发馊,里面还有许多的小石子,看上去跟泔水也没有区别。
不仅如此,宋若安还要每日早早起床诵经,抄经,日日跪在佛像面前忏悔,每日就只睡两个时辰。
此刻的她脸色蜡黄,骨头就像是木柴一样凸显,整个茫茫然然,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鲜活。
等她听见了木门吱呀的声音,浑身僵硬的转过身子,看见的就是贺云策那一张焦急的脸,在努力寻找着她。
诵经的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宋若安停顿了一晌,又是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在一瞬间简直是欣喜若狂!
“夫君!夫君!你终于来了,若安简直受了太多的苦,他们都在虐待若安,给若安吃馊饭,夫君……求求你,快来救救我!”
黄氏在此刻气喘吁吁的赶到,听见这话,也有些底气不足的解释:“一日一顿素斋,算什么虐待?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前世宋若安也说自己被虐待,日日吃馊饭,不过她说都是宋熹之故意折磨她。
可现在……这事情并不是宋熹之干的。
贺云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痛苦,他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嘶哑:“宋若安,你都做了什么?”
宋若安还以为他是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心中甜蜜了一下,又是含恨望向了黄氏的方向。
“若安一日只能睡两个时辰……腿都要被跪烂了……”
贺云策微微蹙眉:“我不是在说这个。”
宋若安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