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
鹰身上怎么会生出这样的骨头?
念完字的小侍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中像是握着烫手山芋一般,忙不迭地扔了出去。
“咚”的一声轻响,却像是万斤巨石砸在大殿里众人心上。
这哪是什么被驯服的鹘鹰,这分明是武成王爷萧景弋的催命符啊!
再看佑宁帝那黑得都能滴水的脸色,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立刻下令处死萧景弋!
能征善战从无败绩立下汗马功劳又如何?
是皇帝唯一的亲外甥又如何?
哪里比得过江山社稷的安稳?
这样的预言哪个皇帝不忌讳?
说不好,今日在大殿内目睹这一切的臣子,都要跟着倒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于是立刻便有臣子起身,出了席面跪地求饶:“皇上息怒!”
宁皇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原以为防住了周慧柔设计陷害姜令芷,谁曾想,宣王这竟还有后手?!
后宫那些小把戏倒是不值一提。
可谁知道宣王竟还有这份恶毒心思?
献上草原的圣物鹘鹰,让佑宁帝心中燃起了征战草原部落、一统天下的念头。
却转头就在鹰骨上看到景弋称帝的预示。
那景弋便只剩下死路一条啊!
宁皇后思绪转得很快。
不,景弋不能死。
景弋战功赫赫赫赫,是大雍的定海神针,又和太子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有他在,以后,太子的江山才坐得稳!
她相信,萧家世代忠君爱国,景弋身上流着萧家的血,骨子里便永远生不出背叛的心思。
她现在只希望佑宁帝能快些冷静下来,将此事细查个清楚,可莫要上了这当!
如此想着,宁皇后偏头看了佑宁帝一眼,心里却忍不住咯噔一声。
佑宁帝阴沉着一张脸,久久未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该轻信这预示,该立刻下令彻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死死地盯着萧景弋。
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偏执的念头,好大的狗胆,竟敢觊觎朕的江山?
那么,该用什么方式赐死他好呢?
宁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自她嫁给佑宁帝以来,这二十多年还从未见佑宁帝这般样子。
哪怕是瑞王妃在太极殿戳破周贵妃和瑞王有奸情时,佑宁帝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被杀意笼罩。
她顿了顿,硬着头皮开口劝道:“皇上息怒,景弋一向忠君爱国,为大雍立下赫赫战功,这东西定是有人蓄意设计,妄图挑拨君臣关系。”
佑宁帝完全听不进去。
他身体里血液汩汩流动,叫嚣着要找一个出口。
而这个出口便是杀人。
这大雍的天下只会有一个皇帝,便是他李宗政!
还武成为帝?
现在就下黄泉做鬼去吧!
他冷冷的盯着萧景弋,缓缓张口,“来人......”
大殿门口呼啦啦地涌进来一队禁军,立刻冲到萧景弋跟前。
为首的禁军统领冯梵,神色复杂地一抱拳,“得罪了!”
虽然他也觉得那预言有些荒诞,但皇上的令,他不得不听。
“慢着!”
太子李承祚也忍不住了。
他被方才那画面惊得一身冷汗,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谁能料想到,这以往连打个马球都能被踩断腿的宣王,今时今日竟会使出如此狠辣的手段!
李承稷到底是因何非要陷害景弋,太子已经顾不得深想了。
他只觉得后怕。
宣王身边定是有了能替他出谋划策的高人。
若是由着他今日拉下景弋,那下一个便是他这个太子!
李承祚立刻做了决定,当即走出席面跪下求情:“父皇息怒!景弋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怎么会有不臣之心呢?这鹘鹰是三皇弟驯服的,儿臣以为,该问问三皇弟,那骨头上的字是怎么一回事?”
宣王此刻就站在佑宁帝身旁。
他看着太子惊慌的样子,心里简直要拍手鼓掌了!
从前不是自诩中宫嫡出名正言顺,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人淡如菊的样子吗?
现在,不过设法除了萧景弋这条咬人的狗,你便急了?
莫不是早知道萧景弋死了,往后便没有人能替你冲锋陷阵,坚定不移地支持你了吗?
哈!
那还真是叫人觉得痛快呢!
宣王看着太子,轻飘飘地反驳道:“皇兄这话何意?方才在座诸位都瞧见了,那鹘虽然被本王驯服得温顺听话,可它分明是活物!本王能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将鹘鹰开膛破肚,划开皮肉在骨头上写字,还能保它不死的?”
他也不知道魏锦是怎么做到的。
但这也不重要。
能为他所用的,就是好东西!
杀了萧景弋,是他和魏锦合作的第一步!
往后,还会有无数个阻挡他夺嫡的绊脚石,都会和萧景弋一起去死。
包括太子。
甚至现在的太子,在他眼里,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宣王这话一说,太子一时有些语塞。
的确,那块鹰骨连利刃都砍不动,又是从皮肉中现剥出来的,大殿众人亲眼所见,实在无法解释清楚。
荣安长公主也站起身来,脸色十分难看地看向佑宁帝:“皇帝......”
佑宁帝却没有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
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冷声吩咐:“皇姐,朕不会为难萧国公府。来人,带荣安长公主和福宁郡主下去。”
姜令芷站在萧景弋身边,有种荒诞至极的感觉。
且不说魏锦和宣王此番行事有多恶毒狠辣,就单单只说佑宁帝。
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预言而已,他就连问都不问一句,装都不装一下,立刻便要萧景弋的命。
佑宁帝的脑子真的是被蛊虫给吃了!
没救了。
萧景弋为大雍立下汗毛功劳,怎么可以落得那样的下场?
姜令芷有些难过地伸手去握萧景弋的手。
他十六岁就开始入军营,人生最宝贵的少年时光,他在西北浴血奋战整整七年,才平定那些叛乱。
像他一样年纪的贵公子在遛鸟养狗斗蛐蛐,他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大雍江山卖命。
佑宁帝自诩仁君,真正意图谋反的瑞王,证据摆在他脸上,他百般舍不得处置。
可到萧景弋这,不过是个疑点重重的人为预言,他就非要杀之而后快!
姜令芷的手心冰凉,却被萧景弋干燥的大手反握住。
倒像是在安慰她,“无事......”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个小太监。
大冷的天他跑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规矩,就这么闯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佑宁帝磕了个头:“皇上,皇后娘娘,出事了!宗祀突显异象,太祖爷画像显灵,皇上您快去瞧瞧吧.....”
太祖爷画像显灵?
佑宁帝顿时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