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点什么吗?”池木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换了一套很简约的家居服,微敞的领口到锁骨下方,宽松柔软的布料挂在身上,随着动作能看到肌肉的轮廓,平滑顺直的裤子衬得身形更加挺拔颀长。
他将衣服整理好,边走边说,“家里应该有咖啡和汽水。”
“有水吗,我比较想喝水。”陈千仰头回道。
“来,给你。”池木从厨房拿来两瓶瓶装水,随手打开一瓶放在陈千面前。
相顾无言。
陈千无端端将视线落在了刚刚亲手确认过的位置,白净的皮肤上仅仅是汗毛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压抑着好奇,但最终还是没能憋住,试探道:“你的戒指呢?”
“戒指……”池木抬眸看了过来,眼中好似有光闪过,他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手,快速回答道:“出发前怕弄丢,就摘下放在家里了。回来后一直在医院住着,还没来得及戴回来。”
说完,他又看向陈千,眸光闪闪,意外地有点像曾经看过的,捡回树枝后向主人邀功的金毛。
“这样啊……”陈千的语气陡然淡了。
他垂下眼帘盯着手里水瓶上的文字,浑然未觉池木一脸期待他再说些什么的样子。
就在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陈千接到了仲一的电话。
电话来得突然,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令陈千不由得惊了一下。
但同时,他也由衷的感谢仲一这人菩萨心肠,救他于尴尬之间。
“我接个电话。”他摇摇手机对池木示意着,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上仲一的名字清晰可见。
池木的目光幽深,微微蹙了眉,被扰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落寞。
但他依旧面上佯装若无其事道:“嗯。”
陈千接通电话,来到阳台。
“喂,仲一。你那边结束了吗?”电话一接通,陈千忙不迭开口。
“对,另外,有活动需要出席。”仲一说得言简意赅。
“行,那我现在是去找你,还是直接回家?”陈千没空思考,直直问道。
“回去吧。”
“oKoK,那我们家里见。”
陈千收起手机,再次回到沙发。
池木在他离开期间,似乎都没变换过动作,仍然坐在远处,连手的姿势也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沉静,凝望着陈千,“怎么样,他们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那边应该是都结束了。”陈千不急不缓地说着,“所以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现在?这么快吗?”池木有些诧异,接着便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他压着眉眼,说:“很着急回去吗?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吃饭呢,所以定了食材,已经在路上了。”
“食材?你要做饭吗?”陈千懵了一瞬,接着为难地说道:“但是……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下次怎么样?”
他抿着唇,压制着池木一句话勾起的馋虫。
池木的手艺完全不亚于那个,天天在美食家余望希手里操练的孙丞。
天知道陈千在丹麦,每天漂泊在改过口味的中餐里的时候,是有多想念并羡慕自己曾经每天都能品到池木厨艺的快乐时光。
但,今时到底是不同于往日了。
他轻摇了摇头,打算开口婉拒——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红烧排骨和芦笋虾仁,现在还喜欢吗?”
“喜欢的。”陈千嘴比脑子快,立马应了声。
说完,他又在心里暗自痛斥自己怎么和余望希似的,偏生在吃的面前定力不够。
听到陈千的回答,池木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他笑颜盈盈,神色从容,像是抛出的诱饵将猎物吸引,在旁默默等待陷阱触发的猎人。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换了口味。再加一道丝瓜竹蛏汤可以吗?”池木乘胜追击道。
陈千一时没能作出回答,因为他不由自主被那抹笑晃了眼。
其实他们自从离开池宅后,陈千再和池木相处时,都一直觉得他身上仿佛裹挟着一股郁气。
起初他并不太能察觉,只是觉得池木和以前不太一样,但相处的时间变长后,这样的想法就越发鲜明。
无论同处病房,他在旁看书时,又或者是两人谈话间,都分明的有一种心绪难解的愁虑之感。
甚至是偶有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也不带多少笑意,只是凉凉的。
但现在他所展露出的笑容,却不知怎么摒弃了那股郁气,整个人明媚了起来。
陈千好像在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所认识的池木,身上总是围绕着一种,独特的游刃有余和自信。
也正是这种自信的氛围,才导致了池木于他仿若黑洞,让他如何也无法轻易移开,自己从始至终都注视着他的目光。
然而这样的意气风发的池木,自己大概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终于有一天,会像自己预设的那样,完全走散吧。
池木不理解陈千忽然的变化,只是被他充斥了遗憾的眸子盯得不安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喜欢这道汤吗?没关系我可以做别……”
“没有不喜欢,很喜欢。”陈千释然地笑起来,“就做这个吧,一起吃吧。”
“好。”池木不明就里,勾着嘴角回他。
十几分钟后,池木订好的食材就被送到了门口。
听到门铃响起,陈千显得异常积极。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嘴里念着:来了来了,噔噔噔两三下就跑到了玄关。
连声谢谢后,陈千和外卖小哥交换了那异常丰满的购物袋。
“我帮你打下手啊!”陈千提溜着袋子闯进厨房。
池木先他一步进来,正忙活着给自己穿围裙。
围裙被挂在脖颈,他反手在背后摸索着,见陈千进来后,就利索地将钩住了一角的绑带松了。
他微笑着,用懒散而低沉的声音道:“那就先帮我系一下围裙吧,我的小帮手。”
他话说得太暧昧,让陈千的脚步不禁滞了一瞬。
“好、好啊。”陈千放下手里的袋子后,赶忙上前帮忙。
两条细长的布带在陈千手里挽成结,他垂着头,鼻腔里不再有那股医院的味道,也不是檀香。
而是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杂了池木身上的味道。
“好了,会不会太松?”说着,陈千把手指穿进布带和池木中间,轻轻扯了一下。
池木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便抬手反握住了在扯布带的手指,“不会,我觉得刚刚好。”
“那就可以,我开始洗菜了。”陈千把手急急抽了回来,抱着菜若无其事地往水槽走。
水流哗啦啦地响个不停,陈千全神贯注在手里的菜叶上,池木则是在他身旁用刀处理着其他东西。
两人手里的动作井然有序,不紧不慢。过去一起生活时累积下的默契,在此刻挥发得淋漓尽致。
“汤是不是要好啦,我帮你切点芹菜怎么样?”
陈千把刚做好的菜送上餐桌,返回来凑到池木身旁,探出头看那咕嘟咕嘟冒泡不停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