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陷入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看向邦尼。
邦尼欲哭无泪,只好战战兢兢将这句话翻译出来。
塔隆王顿时感觉到胸腔中怒火中烧,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骑在脖子上拉稀!
只见他迈步上前,从一名侍卫手中夺下佩刀,抬手指向王政敏。
“你敢如此对待本王?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王政敏脸上毫无惧色,挺起胸膛,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刀尖顶在胸口,塔隆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你要干什么?你再往前,我可不客气了!”
王政敏并未理会,还在往前走,他每走一步,塔隆王就后退一步。
王宫大殿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塔隆王赶忙看向邦尼:“你快翻译给他听!”
邦尼战战巍巍,刚准备翻译,却听见王政敏说道:“你翻译我的话!”
“啊……是!”
“塔隆王,我现在细数你十大罪状!”
王政敏终于站定,只见他目光如炬,声音洪亮,缓缓开口:
“第一罪,弑君窃国,纲常沦丧!昔岁尔祖戕害明康正统,沐猴而冠妄称王号,安敢妄言天命!”
“第二罪,僭越礼制,悖逆人伦!即位未奉天朝敕封,私铸金印僭用龙纹,此乃欺天蔑圣之罪!”
“第三罪,断绝职贡,藐视天威!自弘治十二载后竟绝朝贡之礼,视大明会典如无物,其心可诛!”
“第四罪,寇边犯境,毁盟背约!纵兵掠我云南腾越卫,焚我驿站戮我边民,此獠首级尚悬昆明城楼!”
“第五罪,裂土媚夷,辱没宗庙!私将丹那沙林港许与红毛夷,使汝祖血战所得疆土沦于异教之手!”
“第六罪,倒悬尊卑,认夷作父!竟容西夷使节佩剑入宫,坐受三宣六慰使朝拜,此等蛮夷安敢与我天朝比肩!”
“第七罪,暗通建奴,首鼠两端!密遣使者谒沈阳伪庭,收受东虏所赠海东青,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第八罪,轻慢天使,辱及天颜!本使持节入境,竟使夷商居首座,置天朝旌节于偏殿,此乃大不敬之罪!”
“第九罪,横征暴敛,荼毒生灵!尔治下百姓鬻子易粟,白骨露于野,犹自大兴土木修造夷庙,人神共愤!”
“第十罪,弃绝华风,甘同禽兽!在位廿载不通汉文,朝会不用雅言,竟以蛮语与天朝使臣应对,礼崩乐坏至此!”
王政敏每说一句,邦尼现场翻译,只不过,他的水平有限,翻译出来话,仅限于能让人听懂,完全体现不出汉语的魅力。
塔隆王却已经要炸了,大声道:“我要杀了你!”
这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原来是张剑一直盯着塔隆王手中的动作,眼看他真的动了杀心,这才出手将对方手中的刀挑飞,然后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塔隆王又气又怒,大喊道:“来人,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大殿上的禁卫面面相觑,有的忍不住上前,却被人拦住。
这些人本就领的拿钱办事的差事,眼见支持丞相的人多,干脆就不管了。
一个月就那么点辛苦钱,拼什么命啊!
塔隆王几乎要发疯,于是转向洋人侍卫,大喊道:“那两个汉人杀了你们的代表,快杀光他们!”
洋人侍卫们纷纷上前,张剑见状,挡在王政敏身前,摆好架势。
这时候,变故又起,只听吴登盛突然下令:“杀掉所有洋人,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大殿上立刻响起喊杀声和惨呼声,十几名洋人很快就被杀戮殆尽。
塔隆王大喊道:“吴登盛,你在做什么?难道你要造反吗?”
吴登盛面无表情地说道:“国王陛下,汉人有句古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改之,善莫大焉,陛下既然犯了错,就应该主动承认,然后改正错误。”
“你……你真的要造反不成?”
“陛下错了,臣只是好意,奉劝陛下自省,仅此而已。”
塔隆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吴登盛平日里规规矩矩,从无僭越之举,没想到,竟然偷偷把自己架空,今日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怪不得大明从开国之初就废了丞相,原来这个官职真的不能留啊!
“吴丞相,你究竟要如何?”
吴登盛淡淡说道:“臣刚刚说过了,请国王陛下发布罪己诏,公布天下。”
塔隆王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死死盯着吴登盛,声音颤抖地问道:“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逼我发罪己诏?”
吴登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国王陛下,臣只是希望您能够自省自查,承认过错,并发布罪己诏以安抚民心,臣所做之事,皆为大局考虑,并无私心,还请陛下见谅!”
塔隆王冷笑一声,反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你又能如何?”
吴登盛抬起头,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国王陛下,天朝钦使的一切要求都是为了合作共赢。如果您执意不答应,臣恐怕无法保证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毕竟,民心所向,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可以逆转。”
塔隆王闻言,心中一震,暗暗思忖,看来吴登盛早已掌控了局势,即便自己不答应,对方也可以假借自己的名义行事。
想清楚这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好,我可以答应谈判,但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和王室的尊严!”
吴登盛微微一笑,点头道:“国王陛下英明。只要您愿意合作,臣自然会全力维护您的尊严,当然了,还有您的安全。”
“哼!”
塔隆王忍不住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阴沉至极。
吴登盛见状,轻声提醒道:“国王陛下,双方合作是好事,您为何沉着脸呢?笑一笑可好?”
塔隆王眼中满是屈辱之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吴登盛对此很不满意,再次说道:“请王笑!”
塔隆王终于忍不住,脸上的笑容彻底扭曲,怒吼道:“吴登盛,你不要太过分!”
吴登盛却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国王陛下,臣只是希望您能够以积极的态度面对接下来的合作,毕竟,合作才能共赢,缅甸国的前途就看您的态度了。”
大殿上很安静,所有人都盯着塔隆王,等待他的回应。
塔隆王沉默片刻,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只不过,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