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铠甲上,司云琛抬手抹掉眉骨结的冰霜,铁手套蹭过脸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望着远处被浓雾吞没的狼头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殿下,新打的马蹄铁裂了。\"亲兵捧着断成两截的铁片,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珠。
公孙若棠掀开营帐时,正看见司云琛蹲在地上拼那两片废铁。她解下狐裘兜头罩住他,带着药香的温热气息喷在他后颈:\"北戎人用寒铁铸箭,你就拿这种货色应付?\"
\"若棠?\"司云琛猛地起身,头盔撞上她下巴,\"不是说好在鹿鸣关等......\"
\"等你被冻成冰雕?\"公孙若棠扯开他领口,将滚烫的汤婆子塞进去,\"三日前送来的棉甲,内衬掺了多少柳絮需要我拆开数吗?\"她指尖划过铠甲接缝处渗出的冰碴,\"兵部那帮蛀虫,该丢来前线尝尝雪拌沙的滋味。\"
司云琛握住她冻红的手指,呵着气搓揉:\"粮草车被劫了两批,将士们能裹着柳絮御寒已是......\"
帐外突然响起号角,公孙若棠反手抽出他腰间佩剑。剑锋割破帐帘的刹那,三十丈外的雪坡上骤然亮起数百火把,北戎骑兵的狼头旗在风中张牙舞爪。
\"带公主走!\"司云琛将她推向亲兵,自己抓过长枪往外冲。
公孙若棠旋身避开亲兵的手,从药箱底层抽出玄铁护腕:\"宇文墨没教过你?\"她咔嗒扣紧机关,淬毒银针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倾羽山庄的人,从来不是累赘。\"
箭雨破空而至的瞬间,司云琛将她拽到身后。铁箭钉入盾牌的闷响里,公孙若棠嗅到他铠甲缝隙溢出的血腥气——那件护心甲果然没挡住昨天的偷袭。
\"低头!\"她突然按住司云琛的后颈,三枚银针贴着发髻飞过。百米外举弓的北戎斥候轰然坠马,喉间三点蓝芒与雪地同色。
司云琛趁机吹响鹰笛,埋伏在冰沟里的重甲骑兵倾巢而出。公孙若棠踩着他托举的手跃上马背,毒针筒卡进弩机:\"东南方,放!\"
毒烟混着火星在敌阵炸开时,她听见司云琛的笑声混在风里:\"早知道该给夫人打造金弩......\"
\"留着你的金子喂战马吧!\"公孙若棠扯动缰绳避开流箭,突然摸到他后背铠甲下的异样触感。层层绷带下,她缝的那件狐皮护心甲已经浸透血冰。
黎明时分,公孙若棠在伤兵营撕开第七件染血的护心甲。司云琛进来时,她正把最后一块金疮药拍在士兵溃烂的伤口上。
\"北戎退了三十里。\"司云琛摘下结冰的面甲,露出冻裂的嘴角。
公孙若棠头也不抬地捣药:\"退到百里外也改不了有人通敌。\"她甩出那叠浸透污血的护心甲,\"每件内衬的棉花都掺了毒蒺藜,碰伤口就溃烂。\"
司云琛捡起碎片嗅了嗅,瞳孔骤缩:\"西域鬼哭藤?\"
\"三个月前该送到北疆的军粮,在甘州换了二十车这玩意。\"公孙若棠突然掀翻药篓,蝎子干和蜈蚣腿洒了满地,\"你猜押粮官是谁的门生?\"
寒风卷着帐帘翻飞,漏进来的雪光映亮司云琛眼底杀意。公孙若棠将毒蒺藜碾成粉,突然听见他问:\"你箱底那件银鳞甲呢?\"
\"给斥候队了。\"她蘸着毒粉画布防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北戎王帐昨夜出现了江南的丝绸。\"
司云琛的拳头砸在药案上,陶罐里的止血草震得簌簌作响。公孙若棠握住他流血的手掌,将最后一点金疮药抹上去:\"十五日内,我要见到兵部尚书嫡子的脑袋。\"
\"若棠......\"
\"挂在辕门上。\"她咬断包扎的布条,\"给将士们醒醒神。\"
暮色降临时,公孙若棠在司云琛铠甲内层缝进第十三个暗袋。淬毒的银针、止血的药粉、甚至还有裹着蜜蜡的火折子。司云琛突然说:\"当年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也是这么塞满暗器。\"
公孙若棠咬断线头:\"那把匕首?\"
\"削铁如泥的刃,淬见血封喉的毒。\"司云琛转动腕甲,露出内侧小机关,\"还刻着'负心者死'。\"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公孙若棠将护心甲拍在他胸前:\"这次绣的是'蠢货莫救'。\"金线在烛火下隐隐显出符咒般的纹路,\"敢再受伤,我就让宇文墨给你灌哑药。\"
司云琛笑着系上披风,突然摸到护心甲夹层里的硬物。羊皮卷上详细标注着北戎十八部落的水源位置,朱砂画的叉正刺在狼头王帐的命脉上。
\"夫人这是要端他们老巢?\"
\"端之前记得留两个活口。\"公孙若棠将毒粉囊系在他腰带上,\"兵部那条线,我要顺藤摸瓜。\"
夜袭的号角再次响起时,公孙若棠站在了望塔上松开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