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川在虎贲军内住了几日后,虎贲军开始发疯了似的,二十万虎贲军,分为五部,对着白鹿城轮番冲杀;他们不断的扔出铁棘弹,更有甚者,突然在阵前拼装起上百个投石车,抛出几轮巨大的铁棘弹后,立刻又拆了带着就跑,骑兵都追不到。
白鹿城外烽火连天,扶雍苦不堪言。
扶雍自奉武宗进入西岐以来,先败洗马关、再败麓水城、又败卓城,如今又在玉羊镇外被击溃,白鹿城内外虽然是六十二万大军,但军心不稳,畏奉武宗如虎。虎贲军人人心底又憋着一口气,白鹿城外大军不断的后退、阵地不断被压缩。
早在玉羊镇被奉武宗攻打的时候,扶雍就多次发急报至朱雀王,但朱雀王没有办法。说实话,仗打了几年,朱雀王已经投入了几百万的兵力,如今到处缺兵。
南离郡的门口,山西郡内放了扶隐的一百多万大军;之前在饶城、白鹿城一线放了一百七十万大军;如今其余大军都在铁林郡、驻马郡、太常郡、南离郡,朱雀王已经无兵可调。要知道,麓水一线的最西边,贴着乌山下,还有安北军在东乌城,这十万安北军一旦过麓水就进入了铁林郡境内,完全可以弃饶城不顾,直接南下进入驻马郡,甚至是太常郡。
朱雀王同样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拉个外援,穷奇王也非常积极,但穷奇王派出的扶元慈被揍得鼻青脸肿,又退回去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玉山郡因为卓城被攻占,基本上算是已经搁在奉武宗脚底下了;之所以名义上还是他朱雀王的,那是因为西鹿郡的白鹿城就贴着玉山郡,如果白鹿城再被打下,那玉山郡彻底没了,西鹿郡也成了大问题。
此时,他还无法派兵,因为奉武宗正在围攻饶城。要知道饶城就是铁林郡最北的一个大城,如果饶城一破,那别说玉山郡了,西鹿郡、铁林郡全境都在奉武宗脚下。
形势越来越不利。
朱雀王已经调动大军,在铁林郡、驻马郡内布防,在西鹿郡最南端也放了大军。但奉武宗自从占据了玉羊镇,在玉羊镇、饶城、白鹿城这等边三角形范围内,涉及到玉山郡、铁林郡、西鹿郡三郡之地,处处皆兵,别说派兵增援白鹿城了,就是沿着西鹿郡向北都不敢。
毕昇死后,朱雀王获知扶雍、毕斐确实竭尽全力想要救援,但还是没冲过去,他也没有责怪,反而勉励扶雍、毕斐。
但,在这时候口头上的任何奖励都是徒劳,将士们需要实实在在的援助。朱雀王知道,如果要阻止奉武宗南下,就得出兵救援白鹿城,那必须要进入白鹿城、饶城、玉羊镇这三角地境内,为此,他令驻马郡出兵二十万进入西鹿郡的最南端扼马关。
扼马关位于西鹿郡最南端、驻马郡最北端,把扼马关挡住,只能防止奉武宗自西鹿郡南下进入驻马郡,却无法救援白鹿城;扼马关与铁林郡的饶城之间有一个小黄山,也无法应援饶城。
这就是说,扼马关一挡,充其量只能保证奉武宗不能突破扼马关进入驻马郡,对白鹿城没有半点作用。
朱雀王的意思很明了,他告知扶雍、毕婓,尽量把奉武宗牵制在玉山郡、西鹿郡,他已经和穷奇王商定,依然由扶元慈带兵出穷奇王的黄山郡,再次进入铁林郡,和饶城的大军共击奉武宗;饶城解围,则可继续北上救援白鹿城。
这等于是画大饼。
扶雍突然感到了极大的恐慌,他知道自己这算是被朱雀王给抛弃了。为此,他和皇甫元虚商议,白鹿城已经被堵住,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到底应该怎么办。
皇甫元虚在军务上一般不出主意,他眼看着奉武宗不断的蚕食朱雀王各郡,心底暗自高兴,不时地偷偷传递朱雀王、扶雍的内部消息,比如扶雍这一次调集五十万大军救援,什么路线、什么兵种、每日前进到什么地方,他全部告知千叶,以至于扶雍虽然带了五十万,反而处处被动,这一路战场的激烈程度远不如毕婓的饶城一路。
这一次,皇甫元虚犯难了,玉羊镇被拿下,玉山郡、西鹿郡实际上已经在奉武宗控制范围了,能出什么招加速朱雀王完蛋呢?
皇甫元虚偷偷询问花曼曼,在没有得到回复前,皇甫元虚装病;第二天精神抖擞,对扶雍说道,“殿下,奉武宗如今在白鹿城外放了大军五十万,咱们说起来是六十二万,但实际上兵力远远不足,且士气低落。大军驻守白鹿城已经有一年多,兵源不足、缺少粮饷,如今白鹿城外围被日夜攻打,将无战心、兵无斗志,这不是办法,当前只有两条路。”
一听有路,扶雍就两眼放光了,说道,“都什么时候了,皇甫先生,就别藏着掖着了,白鹿城内外士气低落,哪里还能战。”
皇甫元虚说道,“一条路是调兵进入西鹿郡。殿下别忘了,咱们在太常郡是还有您的私军三十万赤甲军。太常郡是您的封地,太常郡北是驻马郡、南是南离郡、西是山西郡,东是铁林郡,您的三十万私兵在那边,之前协助二王子扶厉破了也先的叛军,如今无事可做,就是为了以后拱卫南离。如今咱们深陷白鹿城,这三十万私兵您有权调动。三十万私军进入西鹿郡,可与饶城毕将军、白鹿城相互策应。”
扶雍叹口气,“我何尝忘记太常郡的三十万私兵,只是,有了也先叛乱,父王要护着南离,恐怕不会让我的私军出太常郡。”
皇甫元虚说道,“殿下,您在白鹿城和奉武宗血战,朱雀王是知道的,他如果不放赤甲军前来,咱们言明厉害,退兵至扼马关。殿下,您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陷在白鹿城这一死地。”
扶雍点点头,“我大哥在山西郡,倒是过了好日子。我担心父王不会同意我们南撤。”
皇甫元虚道,“没有这样的道理,不让我们南撤,又不让您的私兵加入战场。”
扶雍问道,“还有一条路呢?”
皇甫元虚说道,“如果朱雀王不同意您的三十万私兵出太常郡,也不同意您撤兵,那咱们就东入坠鹿崖,攻打鹿口关,并邀请扶隐将军自山西郡向北攻打玉角、丽水、八里庄一线。扶隐将军在山西郡陈兵一百一十万,而如今在那边的奉武宗只有玄甲军十万、黑虎堂五万,鹿口关只有玄甲军五万。奉武宗在丽水郡、东鹿郡两郡的总兵力只不过二十万,扶隐将军一百多万,一年不敢北上,这也没有道理。”
扶雍说道,“从白鹿城进入坠鹿崖,需前行八十余里,且崖高绝壁,崖道只有二十丈,一旦奉武宗以火炮炸山,我军别说攻打鹿口关了,就是走出坠鹿崖都难。”
皇甫元虚笑道,“并不是要真打鹿口关。既然调兵不给、撤兵不让,那只能打。扶隐在山西郡一百万人不敢出一兵一卒,咱们既然提出了法子,朱雀王自然会深思熟虑。我想,扶隐是不会出兵的,玉角城、丽水城、八里庄一线本来就坚固,如今被奉武宗修葺应该更是滴水不漏。殿下,当今您大军在手,仅仅是饶城、白鹿城一线,就有一百多万大军,朱雀王不会坐视殿下陷在白鹿城。”
扶雍皱着眉头说道,“奉武宗四面围城,纵然是父王同意,我又怎么退兵?”
皇甫元虚说道,“如果您不退,那白鹿城势必成为第二个落日城。”
一句话说到扶雍心坎上了。
扶雍沉思半晌,“我这是和父王讨价还价呢。只是,皇甫先生您要知道,如果我突围,六十二万大军,恐怕将一半不存。”
皇甫元虚靠近扶雍,轻声道,“殿下,咱们可派人与奉武宗私下接触,他们让道,我大军进入饶城,并从饶城退入铁林郡。”
扶雍霍然长身,“皇甫先生是让我扶雍暗通奉武?”
皇甫元虚说道,“白鹿城不可守。一旦殿下退兵,只能退向饶城。但饶城并不大,如果要保住殿下的六十二万大军、饶城的六十万大军,必须和奉武宗商议,让出白鹿城、饶城,咱们在铁林郡内,以兴隆、铁山、沿河三城布下防线,可保铁林郡不失;同时,穷奇王那边扶元慈还有三十五万大军在铁林郡边上。这才万无一失。”
扶雍问道,“奉武宗能让道?”
皇甫元虚说道,“经过玉羊镇一战,奉武宗虽然补充兵力,但新兵不少,他们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之所以让出白鹿城、再让饶城,就是为了取信让利,否则,您和毕婓的一百多万大军就要陷死在这里。朱雀王既然不能救,咱们只能自救。”
皇甫元虚又道,“殿下,您如果失去了这一百多万大军,就凭那三十万私军,如何与扶隐相提并论?何况,连扶厉都有了二十万禁军。”
扶雍长叹一声,老三扶谭不就是因为落日城一战之后,开始渐渐的不为朱雀王重用,甚至到了被杀的地步;父王是眼看着自己在白鹿城,驻军扼马关却不南上,不就是想要自己在这里牵制住奉武宗的大军,可他心知肚明,如何又能牵制住。
皇甫元虚说得对,自己如果没有了兵权,纵然是母妃毕夏是贵妃又能如何?也倩当年是何等受宠,朱雀王还不是照样弄死。
如今老大拥兵不前,二哥和狼骁关系密切,又掌管禁卫军二十万,自己一旦兵败白鹿城,表兄弟毕婓再败饶城,那他扶雍、毕氏一门算是走到头了。
待皇甫元虚退下后,扶雍立即发信,一边和毕婓商议,一边和母亲毕夏商议。出人意料的是,毕夏完全同意扶雍的做法,要不是调入三十万赤甲军出太常郡、经驻马郡,出扼马关进入西鹿郡;要不就是联合扶隐一起攻打丽水郡;既然这两条计策如果都不被朱雀王采用,那直接退兵。
毕婓的意思是,不能打了,毕家已经在玉羊镇一战伤筋动骨;他毕婓虽然善战,但已经看出眼下形势,白鹿城和饶城已经被分割包围,说是互为犄角那纯粹是扯淡;现在必须要选择战略决战,集中兵力和奉武宗硬拼。毕婓认为,白鹿城已经属于第二个落日城,再不退就没机会了;而他的六十万大军,在饶城被打的心惊肉跳,特别是黑甲军,他们在玉羊镇外和黑甲军死磕,那样惨烈都没有破开黑甲军防线,大军根本没有斗志。
扶雍见母亲毕夏分析得头头是道,知道这是征求了易仁山的原因;加上毕婓实事求是,当即下定决心。
一方面,扶雍让人连夜写信,阐明两条想法,要不就是调兵进入西鹿郡、要不就是山西郡出兵,反正是以战破局;如果不行他就要突围;另一方面,让皇甫元虚极其秘密地和奉武宗联系。皇甫元虚也不傻,当着扶雍的面,给奉武宗写信。
想不到第三天奉武宗就有人传信过来,非常客气,让扶雍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奉武宗居然答应,不放箭、不出兵,只是少部分军队监视,让他们进入饶城、再从饶城退出,保全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