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时,外面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温妤抬起头,撩开白色蕾丝纱帘,伸长脖子朝外面看去。
果然,是那辆库里南。
顾淮时的SUV座驾。
前世,他每次回来,远远地听着引擎声,她就能辨别出是他的车。
那时的她,会像只小狗,欢快地跑出去迎接。
暮色四合,黑色库里南停在院墙外的法桐下,驾驶室的门打开,男人从车上下来。
一袭精致西装,身姿笔挺,迈着长腿走进院门,手上拎着一只牛皮纸袋。
“三爷回来了!”保姆张妈热情地上前迎接。
顾淮时将纸袋递给了她,“给老爷子带了卤煮。”
他是回来看望顾老爷子的。
温妤放下了纱帘。
印象中,他们父子关系不和,爷俩见面,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今天倒是一反常态。
爷俩晚饭时小酌了几杯五粮液,饭后在茶室下象棋,聊时政、国际局势。
温妤送上冰镇的西瓜果盘,“顾爷爷,叔,你们吃西瓜。”
顾淮时手里把玩着棋子,撩了下眼皮,没看她,淡淡道:“放着吧。”
这是他今晚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点点头,转身走开。
顾大夫人这时从楼梯上走下,远远地看着这边,热情道:“三弟,你今晚喝了酒,又是自个儿开车来的,就不走了吧。”
顾淮时抬眸,还没开口,顾老爷子抢了先,霸气道:“走什么走,今晚非得下个十盘八盘不可!”
“狗崽子,不信赢不了你!”
顾老爷子喝高了,脸色绛红,双眼直盯着棋盘。
顾淮时似笑非笑,没说话。
就是不走了的意思。
顾大夫人看向走到楼梯口的温妤,“妤儿,张妈那边还没忙完,你去把你叔的床给铺了!”
温妤迟疑着点了下头说“好”,乖巧地去干活。
顾宅是一栋三层老洋房,顾淮时的卧室在三楼最东边,平时他不回来,保姆疏于打理,柚木地板落了一层浮尘。
顾淮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少爷,生活各个方面要求很高,不允许卧室有一丝杂乱脏污。
温妤拖了两遍地,所有柜面擦得锃亮后,踩着沙发凳,从衣柜最高一格里找四件套。
她踮着脚尖,小腿绷紧,笔直纤长,白嫩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身子颤巍巍地晃着,发出悦耳的金属脆响。
取出一套沉甸甸的真丝床品,转身时,无意瞥见一道身影,她心下一惊,脚下不稳,凳子绊倒,连人带床品就要摔趴下。
一条铁臂及时箍住她的腰,她整个人趴进一堵结实温热的胸膛。
熟悉的男性气息,浓郁的烟酒气,有力的心跳如擂鼓。
温妤下意识地要挣开,下一秒,刻意反手抱住他的后腰。
昏黄的中古吊灯下,男人嘴角叼着烟,青白烟雾缭绕,他垂着眼眸,无声打量着她。
心思难以捉摸。
须臾,他摘下香烟,指尖弹了弹烟灰,温妤暗暗掐了下手心,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顾淮时垂着眼皮,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
古董西洋时钟的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男人手里的香烟落了地。
他粗粝大手虚握她细白脖颈,她被迫后仰,发簪落地,如瀑黑发丝缎般垂落摇曳。
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室内,暧昧丛生。
温妤趴在他肩头急促喘息,男人带有老茧的掌心砂纸似的抚上她的细腰,她没忘提正事,“我妈妈——嘶——”
他倏地捏着她的下巴,睨了她一眼,松开她,走向浴室。
温妤怔怔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时间不懂他的态度。
犹豫了片刻。
她攥了攥拳,心下一横,挪着脚步,朝他走去……
顾淮时背对着温妤,低着头,曲着手肘,慢条斯理摘下机械腕表、宝蓝钻石袖扣,听到越来越近的轻微脚步,嘴角微勾。
他直起脊背,脱下白衬衫,释放出优越的肌肉线条,雄性荷尔蒙迅速侵占每一缕空气。
室温都高了几度。
放眼都是他小麦色的裸背,宽肩窄腰,几道当兵时留下的疤痕交错,充满野性力量。
温妤看得眼窝一热,一脚迈进了浴室。
“我让妤儿去铺了!”
这时,顾大夫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她一个激灵,止住了脚步。
收敛心神,她冷静下来,“我去铺床。”
顾淮时眯起眼皮,指尖一个用力,“嗒”的一声解开金属皮带扣。
很快,响起水流声。
他在洗澡。
浴室的推拉门还大敞着。
男人性感的身躯若隐若现,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温妤只好绕到大床另一侧,背对着他铺床。
她干活仔细,还有点强迫症,看不得床单有折痕,上了大床,跪爬着抚平一条条褶子。
水流声不知是什么时候停歇的,气氛莫名有点暧昧,似乎有一道目光正灼灼注视着她。
她抬起头。
斜对面的浴室,顾淮时面对着她,打着沐浴露。
顺着他的视线,她低下头。
只顾着弯腰铺床,没注意衣领下垂。
温妤微愣,迟疑了几秒,直起身。
顾淮时目光立刻暗沉炙烈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手臂肌肉绷紧,掌中的洁白沐浴球向下滑去……
半小时后,他走出浴室,一袭深蓝真丝睡袍衬得他清贵优雅。
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早不见人影。
他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黑檀木发簪,在指间把玩,坐进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椅里,查看手机短信。
温妤:「明天去江南苑吗?」
暗示。
他已读,不回。
夜深阑静,温妤挑灯刻章,时不时瞥着一旁的手机。
过了午夜,顾淮时才回复:没空。
很冷淡。
她揣摩不出他是拒绝,还是真的没空。
连着几天,她都没联系上他。
这几天,她常往医院跑,看望照顾妈妈,了解治疗进展。
单间病房,布置温馨。
温妤像小时候那样,捧着书,读诗歌给妈妈听。
突然一股臭味窜鼻。
她放下书,起身。
熟练地扒拉下妈妈的裤子,撕着纸尿裤侧边。
妈妈出身书香门第,爱干净,好体面,她仔仔细细,帮她擦干净下身,和护工一起帮她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衣服。
沈聿白过来查房后,叫她去办公室,跟她说了最新的进展。
温妤仔细地听完,转身要走,被他叫住。
男人垂眸,目光落在她的左手食指,眉心轻皱。
指尖处,创口贴泡了水,要掉不掉的,沾着褐色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