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成捧着手中的圣旨,就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面对李公公,他的脸上只能挂着苦笑。
终究是皇命难违!
送走李德福之后,前厅里就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呜呜呜……”
“祖母,你可要为孙女做主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那个聿王是个煞神啊?”
正在啼哭的少女名叫晏明娴,正是聿王爷亲口提及的那位晏家嫡女。
晏明娴面若盛放的牡丹,眉弯如柳叶轻描,明眸皓齿,此刻的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声,便让人心生怜悯。
她被皇帝赐婚给克妻的煞神聿王当正妃了。
嫁给王爷当正妻固然是好,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况且聿王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曾是京城里享有盛名的第一美男。
但是他手握重兵,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性情与相貌并不相符,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煞神王爷。
此前,皇帝为他赐过三次婚,他的前三任王妃无一例外都死在了新婚夜当晚,饶是他生得再俊美,谁嫁给他不等于是自寻死路啊?
这样的男人,白给都不敢要呀。
想她晏明娴面如花貌,正值青春年华,未来大把光景她都还未享受够,聿王妃这份“福气”可不是她能受得起的。
一想到自己会死在大婚之夜,生命停留在十七,她的哭声不禁拔高了音量。
她不能嫁,更不想死!
“她都克死三任妻子,如今竟想着克死我。”
晏明娴扑到晏老夫人怀里,哽咽地说,“祖母向来最疼娴儿,您忍心瞧着孙女嫁入那聿王府送死么?”
晏老夫人眉心紧皱,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轻轻拍着她后背,满是心疼的安抚。
“哎哟,我的小心肝哟别哭了。咱们不嫁便是,牛不想喝水,难道还要摁着牛头喝水不成?”
后面一句自然是说给自己儿子听的。
闻此言,这让一旁的晏成犯了难。
“母亲,你这不是胡闹吗?这是皇帝赐婚,要是抗旨不遵,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是要掉脑袋的!”
一听是掉脑袋的大罪,晏老夫人心中大骇,可一想到宝贝孙女要嫁给聿王那个煞神,不就是送人去死吗?
想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眼眶泛红,“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难道你忍心将我的宝贝孙女嫁到那聿王府送死吗?”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那煞神连着克死了三任妻子!”
她摸着晏明娴的脸,嘴唇微颤,“咱们娴儿才十七岁啊……”
立在晏成身边的周氏早已哭成泪人,用帕子抹着眼角,啜泣着附和,
“是啊老爷,咱们的娴儿才十七岁呀,是你的至亲骨肉啊!娴儿要是和前几任王妃一样,那妾身也不活了!”
“母亲,阿月。”
晏成颇为无奈,“圣旨指名要晏家嫡女!况且,我们晏家就只有娴儿一个闺女,她不嫁,那我们晏府上下就只能是等死!”
“呜呜呜……我真的不想嫁给聿王,也不想死……祖母、娘亲,我不想嫁……”
晏明娴反复的呢喃着,泪水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叫晏老夫人和周氏的心肝都揪紧了。
“娴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让她年纪轻轻就嫁到聿王府去送命,晏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
晏老夫人眉头皱的厉害,赤红着眼瞪着晏成,冷冷道:“这事若是想不出个主意,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面对母亲的步步紧逼与妻女的哭泣声,让晏成倍感心烦。
娴儿是他自幼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自然是希望这个女儿日后能寻得一个好归宿。
但眼下这种情况,关乎的是整个晏府的生死存亡,他一介五品的兵部郎中,当真要违抗皇命不成?
那不是让他以卵击石吗?
可让娴儿嫁给聿王,不就等同于让女儿去送死吗?
一边是皇命难违,另一边是女儿的生死,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能有什么两全之法?
此时周氏慢慢的止了哭声,倏然间想起一个人来,遂是开口提醒。
“母亲,老爷,圣旨上赐婚说的是要晏家嫡女,我们晏家可不止娴儿一位嫡女!”
“阿月你此话何意?”
晏成疑惑地问。
虽然他只是五品官,但好歹是有姓名在册的,况且他们的女儿晏明娴秀靥艳比花轿,天姿国色,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绝色佳人。
众人皆知他们晏家只有娴儿这么一个嫡女,哪能再冒出一个嫡女来?
“咱们家除了娴儿,哪里还有别的嫡女?”
晏老夫人很是疑惑。
这不,周氏立马解释道,“母亲,儿媳所说的另外一位嫡女,便是姐姐的女儿。”
她口中的“姐姐”指的是晏成曾经的原配夫人。
提及那个女人,晏老夫人倒是想起,她后来的确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但也因为是个女儿,并且无法确定是否为晏氏血脉,所以晏老夫人当年便没有认下那个孩子。
“这么些年听闻那个孩子一直被姐姐当年的丫鬟所抚养,就住在乡下祖宅,算起来今年正好是她的及笄之龄。既然娴儿不愿意嫁给聿王,那正好她亦是晏家嫡女,由她代为出嫁也不算违抗圣旨。”
周氏说着,凄楚的目光转而落到晏成脸上,故意问:“老爷你觉得此法可行?”
“我……”
晏成刚吐出一字,脸上写满了犹豫,眼神的闪烁不定,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那个女儿,他从未关心过,也从未在意过。
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瞧你那张嘴,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让你出主意,你想不出。周氏想到了办法让你说句话,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晏老夫人瞪了他一下,满眼的不满,低头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晏明娴,她整颗心泛起丝丝酸楚,这时候她一拍桌面,亲自作出决定。
“方才周氏的话说的在理,乡下祖宅被她们住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让她为晏家度过这个难关的时候,下月十五便由她替了娴儿出嫁。”
晏成忽然张口,“母亲,这不妥吧?”
下一秒,晏老夫人的眼刀当即甩到他身上,沉下脸色,“你觉得不妥,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不让我们娴儿嫁给那煞神?”
“……”
晏成皱紧着眉头。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只得低下脑袋说:“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闻言,晏老夫人冷哼一声,当即命令周氏,“赶紧派人去安阳,必须将那个丫头接回来。”
“是,母亲。”
周氏颔首应道,嘴角微翘起一丝笑意。
只要不是她的女儿,换谁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