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纤云不染。
京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此刻一支婚嫁队伍缓缓行进,数十里的红妆,如同一条流动的红色长河,从街头到街尾,浩浩荡荡,引得无数百姓伸头探脑的观望。
涌动的民众中,不乏有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的。
“哟,这是谁家娶新娘子呢?”
“瞧这盛大的阵仗,除了聿王,还能是谁?”
“啥?!这是聿王娶的第四任王妃了吧?”
“可不是嘛……”
“啧啧……又是个命苦的。”
“谁说不是呢!”
聿王克妻的事情在坊间传得人尽皆知,这几年来,皇帝屡次赐婚,也不知究竟图什么?
晏雪初坐在一顶精美的花轿中,轿帘轻垂,隐约可见她靠着轿壁,鼾声微小,竟是睡着了。
清早她被那群婢女当个傀儡折腾得够呛,此刻哪怕轿外的唢呐声吹得震天响,都丝毫影响不到她半分。
花轿“噔”的一下落于地面,晏雪初当即当即清醒,轿外喜乐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就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聿王府大门外,管家杨直眯起眼睛开口:“王爷有令,圣上向来崇尚节俭,便不在王府中大肆操办婚宴,今日大婚一切从简,等会直接将王妃送入洞房即可。”
喜婆微愣片刻,立马扯唇笑道:“是。”
是夜。
聿王府内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高悬,处处张贴着喜字,却没有半点喜庆之色。
流云苑的屋内燃着龙凤烛,檀木雕花大床上铺着大红的丝绸锦被,上面铺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此刻,晏雪初着一袭红色的嫁衣端坐在床榻边,肚子就在这时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
从清早卯时起,到现下天黑,滴水未进,这会儿她的确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发花。
于是,她伸出手从旁边抓了一把花生红枣,但这点东西吃得并不顶饱。
晏雪初听着周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多时,守在门外的婢女突然齐声喊道:“王爷。”
晏雪初一怔,立马丢下手中的花生红枣,重新坐好。
接着,房门一开一关间,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随即一双用金丝绣祥云纹的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然后,盖在她脑袋上的喜帕被掀起。
晏雪初微微抬头,眼底浮起一缕诧异。
那是一张清丽且还稚气未脱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鼻梁秀挺,玉腮微微泛红,唇因涂了口脂而变得娇艳欲滴。
赫连珏眉心微动,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众多,长相美艳出挑的他曾见过不少。
眼前这姑娘,虽说比不上她们,倒也是个清丽佳人。
只不过……
“你是何人?”
男人薄唇轻启,话语里透着一丝疑惑。
想起此前罗阳让他看的那幅画,画中女子貌似天仙,却并非是眼前此女。
“我……”
晏雪初紧张的咬唇,舌头仿佛打了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
要嫁的人怎么会是他?!
她抬眼偷偷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就见他身穿一袭大红婚服,袖口和领口处镶绣 这金丝祥云纹,颀长的身姿挺拔,使得他整个人丰神俊朗的同时,又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但此时此刻,他浑身散发着阴冷而危险的气息,这气场太强令她险些不敢喘气,瞧见他眼底的审视之色,好似没认出她。
不过想来也是,那日见到他时,她的脸上长满了毒疮,连她自己照镜子都险些认不出来,他又怎么可能认出她?
“我就是……你要娶的晏家嫡女。”
支支吾吾老半天,晏雪初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
赫连珏打量晏雪初一瞬,突然嗤笑,“本王还至于眼瞎到,看不出你不是晏明娴。”
“你说什么?晏明娴?”晏雪初怔愣,他说我不是晏明娴?
难道事实并非周氏所言的那般?
原本该嫁入聿王府的是晏明娴?
瞧见她这副神情茫然的样子,赫连珏轻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骗过来替嫁了。”
晏雪初脑袋里嗡的一声,周氏果然是在说谎?
可是周氏为何要这么做?她的女儿嫁给身份尊贵的王爷,有什么不好,为何要她代替?
好奇怪哦……
此刻她小小的脑袋瓜里产生了不少疑问,而赫连珏已经转身落座于梨花木圆桌旁,修长的手指抓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说。
“你可知嫁与本王可不是一件好事?”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话音一转,自言自语,“不过也是……若是好事,又怎会让你嫁来?”
对此,晏雪初并没有否认,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
“我的确不是晏明娴,是她不想嫁到这王府来,就让我替嫁了过来,你们有任何不满意的,大可去晏家讨要说法去。”
反正她人已经嫁过来,这些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与她有何干系?
要不是因为周氏派人严加看管并且捆绑住她,她还不愿意嫁来呢!
晏家人奇怪,现在同她共处一室的这个男人也奇怪。
“不管你是不是晏明娴,既入了聿王府的门,这杯合卺酒就该你陪本王喝。”男人意味深长的薄唇勾起轻浅的笑。
晏雪初尚未理清其中的头绪,可眼前这个容貌俊美的男人,不禁让她想起那日他掐住自己脖子的画面。
“过来!”
见晏雪初不动,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
她艰难的吞咽下口水,便缓缓起身,如蜗牛爬行般朝他挪移着脚步。
“本王耐心有限,让我久等的人,就得自己把脖子洗干净。”
他慢慢地敛起笑意,望着晏雪初的眼神透着一丝阴冷。
少女站在原地,眨巴着双眼,疑惑不解的问:“洗脖子干嘛?”
“割下头颅,当酒杯。”
这句话被男人轻飘飘的说出口,但他那一双充满阴郁的凤眸,犹如蛇蝎般,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一时间,晏雪初感觉自己的脖子好似被掐住,连呼吸都忘却。
难怪他之前掐她的脖子,莫不是看上了她的头颅?
如此一想,胆寒之意顺着她的尾椎骨蔓延全身,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到圆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