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聂吟风若有所思的点头,黑眸凝视着晏雪初说,“我有话想要单独和你说,可否进屋内?。”
“好呀。”
晏雪初点了点头,遂是带他进流云苑,让听荷守在门口。
把茶杯放到聂吟风面前,晏雪初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她问道:“大师兄想和我说什么?”
“昭昭,我要离开了。”
聂吟风继续说道,“因为二师弟的药引即将用完,去李家找你时才得知你被晏家带到这里,还突然嫁给了别人,这让我很惊讶。”
“但是,二师弟的身体不好,他的身边离人太久我不放心。”
他停留此地多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眼下他不得不离开。
“嗯,我都明白。”
她点头的同时,便起身走到放置药箱的地方,从里面取出一个空置的小瓷瓶,继而咬破自己的手指。
把鲜血流入小瓷瓶当中。
约莫装有半瓶,此时晏雪初才止住血,而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大师兄,这些够用好久的。”
她把小瓷瓶递给聂吟风,嘴角牵出一抹笑容。
见她如此,聂吟风从腰间取出小盒子,里面装有一粒褐色的丹药。
聂吟风把丹药塞进她的嘴里,“这是补血的丹药。”
从她手里拿走小瓷瓶,聂吟风脸上的神情复杂,但还是问了一句。
“昭昭,成为他的药,你当真没有后悔过吗?”
是的,晏雪初就是百里陌的药引。
至于她为何会成为百里陌的药,这件事情还得从七年前说起。
……
二十二岁的杜谆娘带着她这个累赘,嫁给了村里的童生李轶为妻,但李家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并不是西棠村人,所以他们家在村中并无田地。
家中的生计便只有李轶靠写书和代笔书信,偶尔还有谆娘做些绣活贴补家用。
日子凑合着,也能过得下去。
李轶是个读书人,后来一直想要考取秀才,但屡屡落榜。
在这一年里,李轶毫无意外的落榜,但李轶的母亲谢氏,就把此事推到了晏雪初头上,说她是煞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不说,还是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
其实当初谆娘要带着晏雪初嫁入李家时,谢氏是不同意的,家境如此,谁家愿意替别人养个白吃饭的?
又是个女孩子,又不能给李家当壮力。
谢氏自然也不愿意。
但李轶那会儿喜欢杜谆娘,杜谆娘出嫁的条件也摆在了那里,答应让她带着小姐的,她就嫁。
谢氏执拗不过儿子,只能勉强答应,但谢氏早已容不下晏雪初,想要将她弄出李家。
但杜谆娘看得紧,就是处处提防着谢氏。
为了能让谢氏安分些,谆娘就把之前孙氏之前留给她的嫁妆手镯给典当,换取的钱财就在村里置办了几亩地。
说是以后地里的收成,可以算是李家的,谢氏这才勉强容得下晏雪初。
次年,西棠村爆发了一场疫病,村中病死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
那段日子里,谆娘为了地里的收成,每日都早出晚归的。
直到有一日,晏雪初带着午饭去找她,发现她晕倒在田间。
谁知,谆娘也染上了瘟疫,病得很严重。
李轶本想照顾妻子,但谢氏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想看着他眼睁睁的去送死,就把李轶拽出屋。
只留下晏雪初独自一人照顾。
杜谆娘浑身发热,头痛欲裂,意识更是模糊。
甚至严重到连晏雪初都看不清晰,但是她能感受到,她小小的身影就在她的身边。
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杜谆娘心里很清楚,染上了这疫病必死无疑。
村里那些得了瘟疫的,几乎都没有病好的可能,最后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因为瘟疫很容易过人,但凡是死掉,都得一把火烧成灰烬。
杜谆娘浑身难受,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晏雪初。
她才八岁,娘亲没了,晏家也不愿意认她。
杜谆娘不知道自己死后,她会不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会怕她以后吃不饱,穿不暖……
可是,杜谆娘更希望她能活下去。
“谆娘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晏雪初,看见她慢慢地睁开双眼,立马将药罐子里的汤药倒进碗里。
为了方便照顾杜谆娘,她特意把小火炉和药罐子都带到屋内,只要杜谆娘一醒,就能够喝到药。
“小姐……别管我了……”杜谆娘满脸病弱,就连说话也透着有气无力的感觉。
“来,快点把药喝了吧,喝了药,病就能好了……”小小的她嘟着嘴将汤药上的热气吹散,一边用羹匙舀了口吹凉送到杜谆娘的嘴边。
女人脸色苍白,咬着几乎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她心想,如果小姐一直留在她身边,肯定会被她给传染的。
那她怎么对得起夫人的临终所托?
思至此,杜谆娘紧咬着唇瓣,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晏雪初手里的汤药打翻。
“我得的是瘟疫……是会死人的!我的丈夫、婆母……都远离了我,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
“我不走……”
药碗被打翻,晏雪初无措的红了眼圈,“以前我生病时,谆娘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如今谆娘病了,我只知道我应该留下照顾你。”
对她来而言,娘亲死了,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谆娘。
李家的人不管她,晏雪初更不能离开她。
看到她掉眼泪,杜谆娘很心疼,但为了她着想,只能狠下心来。
“哭哭哭……婆母说得对,你就是个小煞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如今还要来克死我……”
“呜,不是的……”
晏雪初的泪花在眼里打转,她真的没有想要害死谁?
“你给我滚出去!”杜谆娘用力推开她,语气凶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晏雪初的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落,瞧见杜谆娘情绪如此激动,她不敢再刺激她,就爬起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