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门口还有几步之遥时,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顿时兴奋的叫喊着。
“哇,阿娘阿娘,有一辆马车停在我们家门口耶!”
大女儿李苗摇晃着杜谆娘的手臂。
杜谆娘抬眼望去,家门口的确是停了一辆古朴的马车,她疑惑的看向谢氏,“婆母这是……”
谢氏没好气道:“你家小姐特意回来看你,她如今可是厉害了,两个鼻孔都快怼上天去了,不过是找她要点银子,竟骂我是乞丐……”
谢氏后面那些发泄的话杜谆娘没再听下去,她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小姐回来了!
杜谆娘咧嘴一笑,立刻就带着两个孩子进门,丝毫不管谢氏。
谢氏:“……”
看到杜谆娘领着孩子们欣喜的进屋,她气得在原地跺脚。
要不是还顾及杜谆娘肚子里的宝贝孙子,她定要杜氏这个女人好看!
“晏姐姐~”
晏雪初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一刻不到,屋外就传来了两个小孩软糯的声音。
李苗和李花跑到晏雪初的身边,一声声的“晏姐姐”唤她。
“你们两个小皮猴……”晏雪初揉着她们的脑袋,笑逐颜开道。
“小姐。”
身后传来杜谆娘的声音,晏雪初缓缓转过头,就见杜谆娘捧着自己的肚子走了进来。
此时晏雪初对两个孩子说,“晏姐姐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你们快跟着这位哥哥去拿。”说着,她就把两个孩子交给罗阳。
罗阳扬起和善的笑容,领着她们去马车那里拿东西。
晏雪初从位置上起身,走到杜谆娘身边搀扶住她,“谆娘你的身子越发重了,正是养胎的时候,你怎么总是往外跑?”
“家里的农活不能没有人干……”杜谆娘握着晏雪初的手,对于她的话,便细如蚊声的回应。
“什么叫没人?”
晏雪初不悦地皱眉,故意拔高音量,“你婆母和李轶都是死人吗?家里的农活就指着你一个孕妇干,他们啥活也不干,张口吞天喝西北风吗?”
门外的谢氏一听这话,脸色气得发紫。
她们家啥样,用得着她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要不是她现在回了晏家当官小姐,长本事了,谢氏定要撸起袖子将她赶出去。
杜谆娘捏了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这么说。
晏雪初不满地撇嘴。
瞧见晏雪初的嘴角往下垂,杜谆娘便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就小声和她说,“小姐,跟我去屋里吧,我想和小姐说说体己话。”
其实杜谆娘就是想单独问她,被带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还有就是那日在孙府的事情。
晏雪初乖软地点了点头。
杜谆娘的房屋内。
她拉着晏雪初的手就坐在床边,目光细细打量着身穿玉色长裙的晏雪初,发髻上佩戴着蓝色精致的珠花,却唯独没有那支玉簪。
“小姐,你的玉簪呢?”
这时晏雪初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髻,微微弯了唇角,“哦,那支白玉簪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自然是要仔细保存着的,所以今日并未佩戴。”
“原来是这样……”杜谆娘这才放了心。
只要那玉簪没丢就好。
女人拍着晏雪初的手背,温声细语道:“小姐,那是夫人生前最喜爱的簪子,是万万不能丢的。”
“嗯。”晏雪初郑重点头,“我知道的……”
是啊,那支玉簪不能丢……所以她得尽快拿回来。
“小姐,你回到晏家后,他们待你可好?”其实杜谆娘一直都想不通,当年晏家明明不愿意承认小姐,后来又为何要带走她?
“她们带我回到晏家后,没几天就把我嫁了人,目的就是为了稳固如今晏家的一切。”
关于赫连珏的事情,她不想明说,平白惹得谆娘忧心,更不想欺瞒着她什么。
索性真假参半,也不算她说假话吧?
“什么?小姐你嫁人了?”
杜谆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切地想要确认,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颤抖着,“晏家怎么能这样?难怪那个青莲如此急切的要带走你,原来是安了这样的心思!”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鼻翼微微翕动,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
“谆娘你别担忧,莫要动了胎气。”晏雪初急忙劝说。
杜谆娘就是个命苦的女人,年幼丧母,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但却身子骨弱,后来便去世了。
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日她跪在长街上卖身葬父,双目赤红的盯着地面,是难过悲伤,更有对未来的迷茫。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她顺着鞋子往上瞧,一名年轻的女子便将她买下,替她买了口极好的棺材,将父亲安葬。
从那时起,杜谆娘就想着要永远留在她身边伺候。
孙书瑶去世,杜谆娘就成了年幼的晏雪初的唯一依靠。
这些年来,她嫁到李家当媳妇,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大小事务,身子也没能养好。
后来在怀二胎时,杜谆娘就有点滑胎的迹象,好在有晏雪初回来陪她,待她平安的生下孩子才回了谷中。
眼下她腹中的胎儿已有六七个月了,这段时间也是关键的时候,只是和以前不同了。
这次她怕是不能留在她身边陪她。
“小姐,我没事。”杜谆娘反过来安慰她,“我已经生了两个,此事我是有经验的。”
言罢,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充满了期待。
“只盼着这一胎能是个男娃,这样李家的香火就能延续下去了。”
这几年,因着她生了两个女儿,婆母厌弃不说,就连她的丈夫也与她渐渐疏远了。
她心想,只要生下个儿子,全家就都能高兴了。
李家也能后继有人。
晏雪初抿着唇,生男生女不都是李家的骨肉么,凭啥男娃能延续香火?
难道女娃就不能延续了吗?
“这个世间既然这般重男轻女,索性就别有女孩,让他们男的找男的算了……”晏雪初扁着嘴犯嘀咕。
“小姐你说什么?”杜谆娘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望着杜谆娘的双眼,说道:“男子能顶天立地,走街串巷的做买卖,女子却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成婚后还要相夫教子,就连“相夫教子”这四个字都不是相夫教女。”
“谆娘,你是不是也觉得生女儿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