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知道她留不住姐姐,大大的双眼顿时升起一层水雾,她扯着晏雪初的袖口,瓮声瓮气道:“姐姐,你……能不能帮帮阿娘,她……”
眼瞅着二女儿要说不该说的,杜谆娘立马上前,捂住女儿的嘴,冲晏雪初笑了笑,“小姐,孩子还小不懂事,眼下天色不早了,她不该耽误你的。”
晏雪初站起身,“没事,谆娘你要照顾好自己。”
“是,我记着呢……”
嘴上是说记着了,但实际可不见得。晏雪初心想。
走出西棠村后,晏雪初就让马夫先回去,虫谷里危险重重,她走回去就成。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和罗阳望去,就见赫连珏身骑骏马向她奔来。
马匹停在晏雪初的面前,男人下马,随即便听到少女温声问着,“王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吗?”
“证物已经整理好,届时将他们和证物带回京城便成。”
赫连珏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看向她,“你不是说你师父回来了,正好本王也想见一见这位天下第一的毒医。”
三人在晏雪初的带路之下,安全的进入了玄幽虫谷。
直到天幕逐渐被染了墨色,四人终于来到谷中的木屋。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晏雪初欣喜地推门跑进院子,口中大喊着人。
此时正在堂屋用饭的师徒几人,骤然听到了这声音,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是昭昭的声音!”
面色苍白,长得清隽儒雅的百里陌眼底掠过喜色,霍然从饭桌旁起身往外而去。
聂吟风也没能坐住,也跟着百里陌身后走出。
“昭昭!”
百里陌一走出门就看到院中那抹娇小的身影。
“二师兄。”晏雪初笑容可掬地唤他。
百里陌的笑容在视线从晏雪初的脸上逐渐移到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时,顿时敛下了笑意,目光里透着狐疑,但很快便猜到了此人是谁?
因为大师兄聂吟风从京城回来一趟之后,他很明显得察觉出他的心绪不佳,而后才得知昭昭被晏家带走后,竟将她草草替嫁了出去。
那个男人站在院中,身姿挺拔如松,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容貌俊美妖冶,轮廓分明,眼眸深邃冷冽,华袍锦衣随风轻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贵气质。
百里陌略微猜想,便知此人正是昭昭所嫁之人。
跟在百里陌身后出来的聂吟风,见到昭昭竟然把赫连珏也给带来,心头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阴沉而压抑。
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直接转头进了屋。
正在吃饭的百里沁儿见他又坐了回来,一脸不解的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带了个我不想见的人回来。”
言罢,聂吟风端起碗,埋头扒饭。
百里沁儿眉头一挑,不多时,晏雪初和百里陌并肩走进来,他们的身后还跟几个人,其中一名男子丰神俊朗,打眼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随即她看了眼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心中顿时了然。
“师父。”小姑娘见到许久未见的师父,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喜悦,就像是春日里的暖阳洒进了心田。
她疾步走近,屈膝跪在百里沁儿身旁。
“哎呀,你这丫头做什么呢?”百里沁儿连忙将她扶起身,“快起来。”
晏雪初扑进她怀中,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说,“师父你可算是回来了,昭昭时常担忧你云游时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
“傻丫头,师父不是三岁小孩,能照顾好自己。”她轻轻拍着晏雪初的后背。
一张饭桌上,几人落座下来,晏雪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去,而百里沁儿则是一直观察着赫连珏,眼底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你,当朝聿王,当今圣上的弟弟?”
俄而,百里沁儿发问。
赫连珏拱手,语气淡淡:“正是。”
“你瞧着比我的小徒弟年长许多……”百里沁儿微眯着眼眸。
“确实,我比昭昭虚长了十岁。”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在唤晏雪初乳名时微不可察的柔和一分。
“身边是否有侍妾通房?”
“没有。”
“哦?是吗?”百里沁儿秀眉蹙起。
“是。”
他回答。
此刻百里沁儿目光锐利的对上赫连珏那双宛如黑曜石的凤眸,四目相对之间,似有强烈的火药味从百里沁儿身上散出。
她忽地一拍桌面,转头对晏雪初正色道:“乖徒儿,此男绝非你良配,听为师的话,速速与他和离!”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聂吟风暗暗扬起嘴角,期待这场好戏的开演。
晏雪初眨了眨眼。
对于百里沁儿的话,赫连珏神色晦暗不明,不解地问。
“前辈何出此言?”
他怎么就不是晏雪初的良配?
哪里不配?
“哼~”百里沁儿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的小徒儿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她才会被你这种有城府的男人给哄骗,可你却骗不了我。”
“你刚才说身边没有侍妾通房,但整个北昭国如今都传遍了,云晋国的公主千里迢迢远赴京城,是为和亲,而要与她和亲的人正是你聿王。”
“这你作何解释?”
她云游四海这么久,有什么样的消息是她不知道的?
晏雪初是她最小的徒弟,这些年她虽然没传授过她什么,可她绝不允许有人这般欺骗她的徒弟!
尤其是复姓赫连的皇室!
赫连珏缄口无言。
是啊,他差点忘了,云晋国的和亲公主。
百里沁儿见他说不出话来,冷笑道:“聿王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拆穿了,脸上挂不住了?”
这会儿晏雪初悠悠开口,“师父,其实我和王爷已经约定好了,此次他回京复命之后,我们便会和离。”
话说着,晏雪初往身边的赫连珏瞟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与王爷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从小就在乡下地方野惯了,若不是因为晏家,我根本不会成为什么王妃,我自知无才无德,配不上堂堂聿王,之后便让更合适的女子来坐这个位置。”
反正她已经想清楚了,喜欢只是一时的,随时都可以放下。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不想因为一时的喜欢让自己委屈一辈子。
更不能步了母亲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