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霓怒色上脸，玉手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
她想尽可能地在沈仙佑面前表现出那副面对臣子的威严感。
“沈仙佑，你倒反天罡过头了吧……唔！”
短暂的亲密过后，陈云霓微微仰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以及那留有些许余香的嘴唇。
“这里没有其他人，说话何必那么苛刻，你说对吧？”
氛围很寂静，静的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见。
陈云霓的眼神迷离了一瞬，但旋即就恢复了理智：“这里是太子府，不是甘霖殿，我可以接受你不尊重我，但请尊重一下你的长兄。”
不谈这事还好，谈起这事，沈仙佑却是冷笑一声。
“尊重？我是看在你的情分和恩义上，才会对那个死去的先太子留有余地！”
“是，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幼时与少年之时对我也算不错，可他也没真正帮过我什么。”
“反而，用祖器来压制我的修为，若不是发现的早，我兴许现在都无法突破炼精阶段，他的这个举动会害死我！你觉得我还会对他有所尊重吗？”
陈云霓无言反驳，也根本不想反驳。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先太子的错误。
沈仙佑厉声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当初的喂养之恩，我连太子谥号都不会留给他，我会让他在大玄史书上臭个几千年几万年！”
“生前布局，草蛇灰线，算计的一个个手足兄弟要死要活。”
“要说他真是为了国家好倒也罢了，可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在登基路上扫平障碍。当然，这也合理，可不合情不合理的地方在于，他没有兼顾到江山社稷，不断向外部势力让渡权柄，这就是文官们所说的仁义之君！”
陈云霓眼眉低垂，轻声道：“你这么对我，也是出于对他的报复心理吗？”
沈仙佑直言道：“那你就太小瞧我了，我报复人从不会在女人身上的找回快感，我这么对你是因为确实对你有所眷恋，而且这种眷恋在少年时期就产生了。”
陈云霓抿了抿红唇。
“那你来甘霖殿吧，别在这里。”
“不去，没兴致了。”
沈仙佑此刻的神色颇为傲娇，陈云霓有点无奈，不自觉地翘着二郎腿：“那你回去吧，等你有兴致再说。”
“撤了。”
沈仙佑还真不拉扯，径直离开了太子府。
陈云霓心中倒也眷恋，但想起沈仙佑说的眷恋言语，心里还是挺有滋味的。
回到甘霖殿，在落地琉璃镜前欣赏着自己的身姿与容貌。
她也确实没想到。
自己还能引得沈仙佑在少年时春心萌动。
林月夜这时突然推开门，玩味笑道：“言王殿下这种哄小女孩的鬼话，您听听就行了，何必信以为真？而且以他的性子，稍微好看的女人都能入他法眼，更何况风姿绰约的您呢？”
陈云霓回眸冷眼看向她。
“你在偷听？”
“虽说言王殿下设下了禁制，倒是不怕隔墙有耳，但挡不住蛊虫。”
林月夜摊开洁白掌心，展露出那颗记录着俩人言语的蛊虫，旋即又合上了手掌，捏爆蛊虫，黑色的脓水从她指缝中缓缓滴落。
陈云霓微微皱眉：“以后别再我面前摆弄这么恶心的玩意。”
“母妃，我偷听也是为了保命，如果言王殿下执意杀我，我就得提早做准备，不过好在是我多虑了，也多谢母妃替我打掩护。”
“既然话说到这，那我也问问你，这次搬弄蛊虫的人，你能查到吗？”
林月夜说：“不用查，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谁？”
“此人算是我半个授业恩师，原先也是五毒宗的宗主，真名——彭鸢。”
说着，林月夜从袖中拿出一份玉简，这是她从东宫书房中拿出来的《西南地志》，不过是早几十年编纂出来的，记载着当时西南地域的一些风土人情。
在这份玉简中，彭鸢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内容。
林月夜细细解释道：“彭鸢，五毒宗第九代宗主，在隆元八年以巫蛊之道跻身观神九重，次年被隆元皇帝以祸乱宫廷治罪，彭鸢为求保全五毒宗选择自尽，但只有当时的五毒宗高层知道，她只是舍弃了自己原本的肉身，将毕生修为和神魂都承载在蛊虫中，不断寻找新的宿主寄生，而她现在的宿主，就是那位贤妃娘娘。”
隆元皇帝，即是当今圣上的父亲，也就是玄明宗。
时间跨度并不久，刚好五十年的事。
陈云霓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林月夜。
“你和这个彭鸢，没关系吧？”
林月夜笑道：“母妃，五十年很久了，现在的五毒宗可和彭鸢没什么关系，五毒宗的高层都是我替换的新人，彭鸢也是知道这个动向才没染指五毒宗，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我也不会允许有另外一个宗主出现。”
“而这一次，是彭鸢要对大玄皇朝复仇，这就是她的目的。”
“我不和她联手，是知道和她联手，一定会成为与虎谋皮的局面，而且她那么轻易的就进了长春宫，这个过程很快，也很奇怪，搞不好是沈圣昀那老不死的在布局。”
陈云霓淡淡道：“这些言语不足以表明你的心意。”
“言王殿下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嘛，彭鸢想借着这件事情，且借着言王的刀来杀我，造成我一尸两命的局面，她都想让我死了，我若是和她联手，岂不是脑子有病？”林月夜说。
“沈仙佑也想让你死。”
“那是因为我没有给他的利益让步，而这一次若是能够反制彭鸢，或许能减弱他对我的杀心，前提是母妃千万别把我怀有身孕的事情告知给他！”
林月夜最怕的就是这件事。
她故意让自己怀上沈辰阳的种，就是想借这个来在东宫占据一席之地，而唯一的风险是在沈仙佑身上。
但在东宫观察了一阵，发现沈仙佑有个特点，只要能给他带去利益，什么牛鬼蛇神他都能容存。
从狭义上说，沈仙佑是个小心眼，得罪他的人几乎都得死。
从广义的层面上说，沈仙佑又能包容万物。
这个人，从他的修为到他的本心，都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