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已是奔六十的人了,平日里宣嫔妃侍寝,他更喜欢那些柔顺会伺候人的。
容嫔高傲冷淡,初进宫时还好些,如今侍寝之时再摆上一张冷脸,只叫皇上什么兴致都没了。
因此,她也渐渐的失了宠,偶尔皇上想起她,也不过宣她御书房伴驾。也不叫她做什么,只是瞧瞧她那张依旧冷艳的脸,便把她遣回了宝月楼。
容嫔面上高傲不为所动,却心里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
冬去春来,进忠陪着舒窈走在御花园里,眼瞧着东墙脚下的几棵梅花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突然枯了枝。舒窈眯了眯眼睛,突然微微侧头问道,“碧霄,汪芙芷如今多大了?”
碧霄立刻小声说道,“回公主,算起来她今年也16了。”
舒窈微微笑了笑,叹道,“十六啊,正是好年纪呢。去告诉秦立,东墙角的那几株红梅如今枯了。皇兄念旧,叫他去南边采买些绿梅种上吧。”
进忠闻言便微笑着说道。“昨儿小朝会之后,与皇上闲聊了两句。如今皇上是越发的喜欢追忆往事,竟说起幼时在圆明园的情形了。
皇上幼时在圆明园受苦,想来他也不是追忆那段苦日子,应是念着旧人了。绿梅花下故人犹在,皇上应会触景生情吧?”
舒窈握紧了进忠的手,另一只手也攀上了他的手臂,两人紧紧的靠在一处,舒窈才笑道。“这人啊,往往都是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皇兄如今有了千秋,越发的念着那些心里边儿的遗憾。
他呀,哪里是念着旧人,不过是在感叹自己过去付出的那份情谊罢了。
人的一颗心,能有多大呢?皇兄身为帝王,心里边儿要装着家国天下,能留给女人的又有多少?
在他心里,这女子何该是他的陪衬,他后宫的嫔妃理应爱他爱的痴狂。如今遇到了一个娴贵妃,可不就让他挫败?
可他藏在心底的那份情谊,就必须得落在娴贵妃身上吗?我看不见得,也许换个人会叫皇兄更高兴些。
进忠,你说,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姑娘,正值青春年少,与那时的青樱相似,又乖巧顺从,满心满眼都是他。皇兄岂能不把她放在心尖儿上宠?想必他那颗空落落的心也能被填满了吧。”
舒窈说了半日没见进忠说话,她转头满脸疑惑的去瞧,只见进忠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见她看过来便说道。“公主,这人啊,往往是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后悔,且不知您有什么可后悔的事儿或是得到了又不珍惜的人?”
听了这话,舒窈便慌了神儿了,一时间便哭笑不得。她搂紧进忠的手臂轻轻晃了晃,撒着娇说道,“哎呦,我的好额驸。谁说你我了,我不过是想起皇兄这辈子,生了些感叹罢了!
我这辈子从来都只求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的人,自得了你便得偿所愿。我把你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疼着爱着都来不及,又怎会不珍惜?”
听了舒窈的话,进忠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他伸出手臂揽住舒窈的肩膀,身后云虚、碧霄等人见了,便连忙缓下脚步,拉开了和主子的距离。
进忠把舒窈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在他眉心上吻了一下,才低着头小声说道。“公主的心意,奴才尽知,只是依旧喜欢听公主说这些话。那一字一句都落在了奴才的心坎儿里,只觉得又甜又烫,像喝了一口滚热的蜜水,烫的奴才浑身舒爽。”
舒窈笑盈盈的抬头看着进忠。她伸手用指尖在进忠脸颊上挑了一下。
“我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哄你,这字字句句都是我的心里话。怎么办呀进忠,咱俩一处这么久,我是越来越喜欢你。”
进忠一颗心酸酸软软,他将舒窈紧紧抱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那奴才就一直陪着公主。”
舒窈抬眸注视着进忠,一双眼睛里是满满的情意。她瞧着进忠如今两鬓上也夹杂了丝丝白发,可眉眼依旧俊朗,许是做了她多年的额驸,眉眼间那股子做奴才时的小心翼翼与卑躬屈膝也尽数没了,倒平添了几分意气风发。
如今二人都已是40多岁的人了,连两人膝下的卉迟都是十岁的少女。可二人相处时依旧如胶似漆,宛如新婚时一般。
只是,如今进忠每每和舒窈私下相处时,总愿嘴里叫着公主又自称奴才,瞧着是放低了姿态。
可舒窈分明看得出来进忠是在告诉她,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心甘情愿跪在她脚下,一心爱慕她,想要追随她,伺候她的那个人。
舒窈抱紧进忠的腰,靠在他怀里,微微抬起头用自己的脸颊去蹭进忠的颈窝。
“我的额驸啊,你怎么那么好呢?这辈子能遇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进忠微微低头,一个吻落在了舒窈的鬓边。“我的公主,真正幸运的是我才是。”
听了这话,舒窈闭上眼睛越发贴紧了进忠的心口,听着他强有力又沉稳的心跳,舒窈忍不住想着。
不,幸运的一直都是我,我从百年后穿越而来,不知缘由不明后路,我在这大清朝的宫廷之中,小心翼翼讨好求生。
现代的思想让我抗拒在这个时代嫁人生子,与人相伴。若不是你,怕是我此生都要把自己束缚在毓庆宫里,孤独终老。
进忠,你不知道,是你让我将心打开一个口子放了你进来。从那时,在大清朝,孤独的我才终于有了依靠。
“咦,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光天化日的,羞不羞?要不要我去跟四哥说说,给你们俩搬张床,再支个帐子?”
突然听见说话声还特别近,舒窈和进忠都吓了一跳,两人赶紧抬头去瞧,却见是胤?正摇着扇子,一脸戏谑的瞧着他们俩。
舒窈翻了个白眼儿,拍了拍胸口,“十叔,你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
眼瞧着入了夏,炩嫔的肚子越发的大了,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要生产,皇上十分关心自己这个老来得子,因此时不时就要去永寿宫瞧一瞧。
整个孕期之内,炩嫔被自己的身子折磨的疲惫不堪。她身体十分瘦弱,可未免叫皇上瞧见了丑态再叫她失了宠。每次皇上来永寿宫,她便要提前仔细上妆,只叫她那张脸依旧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