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9 章 消失
“竟然是这个柳痊?!一个小小的长史居然也敢在桐州兴风作浪”
陆瑾谰拍案而起,书案上一叠叠信件跟着晃动。
“没错,这些信都是方鸿江从柳府里找到的,里面记着不少他贪墨官银毁堤敛财的来往。我已经派人封锁了柳府,他府里有几口枯井,藏着数箱金银珠宝”
陆迟惊又拿出一幅柳府的图纸给他看,上面用朱墨圈了几处出来。
陆瑾谰接过图纸看了看,刚才他看的信封里大多是柳痊和桐州县令还有一些朝廷官员的来往,倒是不涉及高平。
“你觉得,高平是当真被柳痊蒙在鼓里还是他设法脱身了?”
他倒是不信柳痊真能在高平眼皮子地底下做这么多事,柳痊是高平的下属,总不能一点蛛丝马迹高平都没发现。
陆迟惊凝眉思索,他去桐州这些日子和高平接触过不少次,他的确算得上清廉,处理政务虽不出挑,但也还稳稳当当。
“高平我不太清楚,但是那个大理寺少卿张添植确是有些古怪”
“他不是父皇钦点的钦差大臣吗?”
“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即刻收押他。在桐州时我便发现他根本无心调查决堤之事,甚至暗中处处阻拦。后来方鸿江私下去独自调查,他们断了联系,他却不断派人以方鸿江的安危为由定要把人找回来。
方鸿江想必也发觉了他的异常,所以他让人把这些东西直接交给了我而不是张添植。且这张添植在柳痊被收押后竟还存着为他开脱之意。一来他是钦差大臣,二来我也没实打实的证据,便还没动他”
陆迟惊眸底是按耐不住的恼意,这个张添植在他去了桐州后可没少仗着钦差大臣的身份给自己使绊子。
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陆迟惊握紧了拳头,他肯定好好教他什么是尊卑上下。
连自己他都敢不放在眼里,难怪方鸿江只能背着他偷偷去调查决堤之事。
陆瑾谰看着桌上的信件,这里面牵涉了不少朝廷官员,若说大理寺少卿和他有牵扯也不是不可能。
他将凡涉及朝廷官员的信件都单独分了出来放在一旁。
“柳痊背后必定还有更大的主谋,既然还没查到其背后之人,这些官员便暂时动不得,待找出真正的树根,这些枝干再一起清算”
陆迟惊同意的点了点头,倘若现在把这些官员统统关押,不仅会让朝廷动荡,还会彻底惊动背后的主谋,眼下只能先处置了柳痊,也算先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个柳痊把这些东西都留着怕也是想拿来当作事发后的救命稻草,只可惜,他还是蠢了些。不管是他背后的主子怕他吐出更多秘密还是殿下为了让涉及的朝廷官员暂且安心,他都不可能活着来到皇城。
陆迟惊离开太子府后便直奔周安王府去,他拿到那些信件后当即派人封锁了柳府,而后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复命,一刻也不得休息。
然而刚下了马车,便看见王府门口坐着个不速之客,陆迟惊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翻了个白眼。
“你这王府规矩真多,进个门还必须有请柬,信不信我拿出太子府的令牌吓死他们!”
陈忆典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回头瞪了眼刚才拔刀拦她的几个侍卫。
“你来做什么?”
陆迟惊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神情冷淡,一副被乡下来的穷亲戚串门的态度,不太想搭理的瞥了她一眼便进了大门。
陈忆典跟着他跑了进去,这次倒没有侍卫拦着。
“怎么就你回来了?方鸿江呢?”
陈忆典跟在他身后,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焦急。
她的目光落在陆迟惊的后脑勺上,见他后脑勺都透着一股高贵与傲慢,紧闭双眼不敢直视,死装货!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在桐州又没有共事,总共就见了两次面”
陆迟惊朝自己院子走去,他步子跨得大,陈忆典要小跑着才跟得上。
“他就没跟你说什么吗?我听说大理寺的官员都在回来的路上了,可并没有他在其中”
“呵,是承王告诉你的吧?他倒是消息灵通”
“你别管这个,我问方鸿江的事儿呢”
陆迟惊突然停下了脚步,吓得陈忆典赶忙刹住脚,差点撞在他身上。
“发什么疯突然停下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不清楚他的行踪。我去桐州后他便自己单独行动了,谁也没联系上他”
说着,陆迟惊又用看好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陈忆典一眼。
“说不定呀,他在桐州早就觅得温柔乡了,正乐不思蜀呢,哪里还想回来”
陈忆典抬头狠狠盯着他,被他气得胸前起伏都猛烈了些,死贱人真是欠喷。
陆迟惊见她被气得不轻,喉间溢出舒爽的笑声,拍了拍她肩头后就转身走开了。
陈忆典气冲冲跑去了承王府,方鸿江已经两三个月没给她来信了,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若是出了意外,那陆迟惊从哪里得来的那些信件?你别想太多了”
水榭旁得亭台里,陆瑾延拿着鱼食慢悠悠的往水面撒去。
柳痊被抓后他便得了消息,陆迟惊快马加鞭拿着证据回来就是要赶紧给柳痊定罪,看来陆瑾谰他们是不着急收网了。
“可是他们一个人都联系不上他……而且他既然找到证据为什么不直接带回来,还要让人转交给陆迟惊,他不怕陆迟惊昧了他的功?”
陈忆典摸着下巴思索,陆迟惊又不是方鸿江的上司,且这人是太子一党的……该不会是陆迟惊暗害了他,为了抢他的功劳吧!?
陆瑾延看着她突然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欺君之罪,陆迟惊还犯不着为了这功劳去铤而走险。更何况,你也小瞧了些方尚书,能有自己的底气不站任何党争,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大臣能做到的”
“那他究竟为何不回来?也不和他人取得联系,像是消失了一样”
陆瑾延看了眼不远处的竹林,一根竹竿在受力后弯下又回弹,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被风吹大所致。
“或许他发现了其他什么需要继续调查的事情?毕竟桐州决堤一事决不可能是柳痊一人能操控的,为免打草惊蛇,他只能暗中行事”
听他这样说陈忆典提着的心才松懈了些,只要他人没事就好。可下一刻她又紧张得不行,这不就意味着他此刻独自一人在桐州孤军奋战吗?
陈忆典忧心的撕扯着嘴上的小片干皮,丝丝血迹从干涸的裂缝里渗出她也没发觉。
正苦恼着,手上的动作被陆瑾延握住手腕叫停。
“别想太多了,方鸿江既然有本事调查出柳痊,自然不会任由自己落入险境”
陆瑾延看着她眼下一片淡淡的青影,嘴唇也是干燥起皮,比以往憔悴了不少。
“看你这两天便没休息好,赶紧回去好好补补觉,让人给你炖点雪梨百合汤,养心安神”
陈忆典离开后,陆瑾延才坐到石凳上,拿起帕巾擦拭着指尖残留的鱼食。
“出来吧”
他目光只落在眼前,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一声动静,很快便有人影快步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