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慧听说地窖里藏有一人,顿时大喜过望。
她一把将此人身上的被子揭开,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带我去地窖。”
男子瑟缩着起身,单衣赤足,浑身抖如筛糠。
连慧拿起床上的棉衣扔给他,男子手忙脚乱的套在身上,
在连慧的低声催促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黑子一下蹿上前来。
男子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瘫坐在地上。
连慧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提起来。
“地窖在哪?”
男子伸手一指,方向正是先前路过的一排药房。
连慧拖着此人朝药房的方向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正要抬腿踢开木门,没想到男子却在此时,抖着手从棉衣的布袋里掏出了钥匙。
漆黑的药房里,除了摆放在中间的几十个笸箩,靠墙壁处还有许多药柜。浓郁的草药味充斥在整个屋中。
在男子的指点下,连慧轻而易举将一堆笸箩挪开,露出了一块活动的木板。
提起木板,地窖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抬手将此人打晕过去,连慧掏出火折子吹亮,黑暗的洞口泛着一圈光晕。
洞口有个木质的梯子,示意黑子守在洞口,连慧顺着梯子往下爬。
这就是个普通的地窖,只有一人高,里面同样散发着浓郁的药味,隐约见到下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麻袋,还有一些杂物堆放在角落里。
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连慧将油灯点亮,地窖里瞬间亮堂起来。
只一眼,连慧便看见了角落里一堆麻袋中横躺着一个人。
连慧的心砰砰砰狂跳起来,提着油灯朝那人靠近。
将趴伏在地的人翻过身来,连慧手中油灯一抖,只看得目眦欲裂。
地上的人双目紧闭,满头鲜血,头上一道几寸长的伤口,伤口附近的血痂早已凝固。
那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不是左秀才又是谁。
连慧颤抖着手探向他的脖颈,颈动脉微弱的跳动让她狂跳的一颗心缓缓放下来。
在左秀才身上仔细检查一番,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窜上心头。
左秀才的双腿已被人生生打断,露出的肌肤上满是红肿淤青的伤痕。
连慧不清楚左秀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无比庆幸自己的坚持,没有忽略逸安堂的异常。
毫无疑问,这家医馆有大问题。
若是错过了今夜,左秀才恐怕永远找不回来了。
将油灯放回原位,连慧小心翼翼地将左秀才打横抱起,左秀才全无反应。
必须赶紧将他带回去救治,这地方不能久留。
洞口狭小,又担心碰到左秀才的伤处,连慧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左秀才带出了地窖。
此时的连慧已是满头大汗,里衣早已湿透,冷风吹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黑子还老实蹲在洞口守候,见连慧上来,欢喜的摇着尾巴紧随其后。
来到院墙边,连慧嘴里发出几声微弱的鸟鸣,外面毫无反应。
显然柱子还没回来,连慧有些着急,本想还要审一审这院里的两个人,可左秀才这个样子,由不得她耽搁下去了。
医馆大门处不便出去,极可能遇上巡视的护城军。
连慧只得沿着围墙绕行了一段,不出所料,找到了一个后门。
抱着左秀才轻松的出了医馆后院,来不及等柱子回来,朝着和杨虎几人约定碰头的地方一路狂奔。
依旧是黑子在前面领路,连慧比来时更加谨慎,生怕惊动了沿途的护城军。
在靠近约定地点时,没能见到杨虎和亮子那两队人,倒是黑子率先发现的隐在黑暗中焦急等待的柱子。
柱子没想到连慧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愈加失望,可当走近见到她打横抱在手中的人时,心里惊喜交加。
“是秀才吗?他怎么了?”柱子小声问道。
“他伤得很重,你在这里等着他们,见到人赶紧让他们回去,我先走了。”
柱子才要答应,随即反应过来,忙拦住连慧,伸手就要接过左秀才。
“还是我带秀才回去吧,治伤我略懂一二,你留在这里等人。”
连慧也不客气,顺手将人交给柱子:“我和你一道回去,不等他们了,救人要紧。”
“好。”
柱子没有二话,抱起秀才就走。
才走出不远,前面便传来了轻微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柱子忙要闪身躲避,却见黑子摇着尾巴没有动弹,立即明白过来的是自己人。
不到一会,杨虎、白狐和瘦猴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的廊檐下。
连慧和柱子立即现身迎上前去。
杨虎三人也很快发现了连慧一行人,疾跑几步上前来,一眼便看到了柱子手中抱着的人。
三人又惊又喜,跑上前来才要询问,被连慧及时打住。
她指着杨虎和白狐,小声说道:“你们俩跟着一道回去,他的腿被人打断了,身上还有不少伤,要赶紧救治。若是不好,就去留春苑求见吴胜生,让他帮忙请太医,千万别耽搁。”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暴露了,也不知左秀才是不是伤了内腑,救人要紧。
两人连忙点头,看着左秀才既愤慨又忧虑。
连慧一把拉住瘦猴: “你跟着我,我们回去一趟。”
杨虎几人也不问,瘦猴欣然答应。
几人分头各自离开,没人在此时多说一句话,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明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该如何行事。
此时已是后半夜,四处更加寂静无声,便是护城军的巡视也稀疏了许多。
连慧一边快走,一边问瘦猴:“你们没遇上什么事吧,可有惊动什么人?”
瘦猴气喘吁吁地回道:“没事,三家医馆离得近,里面的人都在大睡,白狐说没看出什么异常,也没在周围发现秀才留下的记号,我们就赶来这边了。”
以白狐的聪慧,又怎会不明白,连慧这边才是重头戏。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连慧动作这么快,不仅找到了左秀才,还将人带出来了。
“秀才伤得很重吗?”瘦猴忍不住心里的担忧,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很重。”连慧简单回复了他,若是不重,不至于至今昏迷不醒。
她也不知道左秀才伤重到何等程度,心里的担忧毫不逊于杨虎几兄弟。
可她不懂医术,回去也没有多大作用,不如再回逸安堂,许多事情她要问清楚,还要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过逸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