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无眠。
如果说那些变异的虫子,如红蜂和吸血蚊,还在方鸣勉强可以理解和接受的程度内,那么,今夜看到的那一个个巨影,如同群魔乱舞般的恐怖画面,则让他彻底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
那些东西真的是人类可以匹敌的吗?
到底是什么让整个世界在旬月之间就变成了这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还有,那个系统又是谁创造的?目的是什么?
方鸣彻底失眠了。
后半夜浑浑噩噩地躺在沙发上,时不时盯着系统面板发呆,又时不时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经质。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水阳城便已经重新恢复了宁静。
方鸣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些,迎着晨曦缓缓打了一套拳。
这是搫山劲的修行拳法,他这些日子没少研究,只可惜一直不得其门,打起来总觉得四不像。
又钻研了一上午,还是没什么进展,进度条也一动不动,方鸣只得先放下。
下午,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周围,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两个人。
距离白象大厦四五条街的马路上,两人正在追逐。
追的人身材格外壮硕,光头,脑门子在阳光下油晃晃的,有些反光。
逃的人身材瘦小,身高看起来不到一米六,能看得出来颇为慌张,逃跑时频频回顾,嘴里哀求着什么。
瘦小男人明显跑不过光头男,最多再跑几十米就要被撵上。
大概是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蓦地一咬牙,停下脚步,眼神死死盯着追上来的光头男,嘴里念念有词。
光头男跟一头熊似的,完全不怕他,直接就扑了上来。
两人的体型差非常抽象,跟熊扑兔子似的,眼看着瘦小男人就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突然,一道火光爆起,瘦小男人面前出现一个篮球大小的炽热火球,径直跟光头男撞在一起。
光头男被火球撞得倒飞出去,胸口出现一块灼烧的焦痕,胸毛都被烧没了。
可他实际上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这家伙倒地后就立即爬了起来,身上皮肤浮现出水泥似的光泽和纹理,似乎掌握了什么石化之类的技能或者秘术。
瘦小男人见自己的偷袭失效,面色阴沉,但再逃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选择绝地反击。
他面上浮现出决绝之色,口中继续念词,又是一颗火球凭空凝聚,向着光头男撞去。
光头男咧嘴一笑,竟然不闪不躲,反而迎着火球撞去。
距离太远,方鸣听不到声音,只看到火球撞在光头男身上……
光头男仅仅倒退几步,火球却碎裂开来。
这好似魔法一般的火球术在光头男面前根本不够看!
甚至连防御都破不开。
瘦小男人有些绝望,见光头男狞笑着朝自己走来,一边后退,一边不甘地继续念词,犹如一只被熊逼到角落里的兔子,只能通过龇一龇牙吓唬对方。
光头男胜券在握,一边逼近,一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方鸣猜测可能是什么反派的装逼言辞,按照通俗剧情发展,这种时候往往会出现反转。
只可惜,他好像要失望了。
矮小男人又搓出一颗火球,向光头男砸去。
光头男仅仅只是一抬手,就将火球拍飞,这次连退都没退。
两人之间不仅有身高差,实力悬殊也很大。
然而,看似一边倒的剧情,在方鸣眼里却有些不对劲。
他生性多疑,连刷短视频的时候,都会故意在一些看似很平常、但点赞和收藏都不少的视频前多停留几秒,往往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风景……
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眼睛一眯,方鸣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光头男没什么问题,除了有些反派死于话多的flag隐隐在他头上冒着黑气,看起来就是一个合格的反派。
答案在矮小男人身上。
这家伙退后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已经恢复了从容,完全没有刚才扮演出来的那种慌张感,脸上的表情虽然依然惊惧仓惶,但实际上有些表演痕迹过重的意味。
那种阴险和阴谋即将得逞的味道已经快要盖不住了。
方鸣这个老硬币隔着一公里都闻到了。
光头男却依然沉浸在自己所向披靡的装逼快感中,任由矮小男人继续吟唱,享受着那种将猎物逼到绝路,对方在绝望中垂死挣扎的快感。
方鸣其实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人类这种生物的通病,不信的人可以想想自己打游戏的时候,是不是拿到优势就喜欢装?堵在人家泉水门口回程嘲讽,结果被人家极限翻盘的事情并不少见。
以为是在看戏,实际上是在照镜子,是谁我不说。
随着矮小男人脸上的表情越发不加掩饰,方鸣心里也不由升起一股期待感,这种反杀的剧情虽然狗血,但确实够爽啊,谁想看到你一个反派装逼啊?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给人家光头男安上了反派的罪名……
难道强和丑都是罪吗?
光头男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火球已经凝聚,朝自己撞来。
距离太近,他根本没时间思考太多,条件反射地用胳膊去阻挡,准备将火球像刚才一样拍飞。
下一瞬间。
轰!
一朵小蘑菇云在街道上升起。
“啊!!!”
隔着一公里,方鸣听到了一声哀嚎。
还没等蘑菇云散去,一颗光溜溜的卤蛋就从蘑菇云中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不知道掉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矮小男人一脸从容地从蘑菇云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嗤笑。
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脸上和匕首上都沾着血迹,显然,他趁着光头男被炸伤的一会儿功夫完成了斩首行动,还把人家的脑袋当球踢。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杀,也有可能本身就是以身为饵的诱杀。
男人慢条斯理地从衣兜里抽出丝巾,擦了擦脸,又擦擦匕首,优雅得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哪里还有刚才惶惶惊惧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