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和孙时安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样的事情涉及机密,自然是装作不知道才最好。
“大姑娘还说,请老爷现在立刻叫个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赶到庆州府和严州府,将此事分别告诉金大爷跟吴公子,要赶在天使去之前,让吴公子和金大爷都知道这件事。”
事不宜迟,孙时安二话不说,就叫曹云和方正分别去了庆州府跟严州府。
夫妻二人各自换了衣裳,孙时安换了员外服制,山桃则换了知府赏赐的凤冠霞帔,双双前去给这位宫中的天使行礼。
宫中天使姓张,两方一见礼,这张公公就开口了。
“既然将军和夫人都回来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宣读旨意吧。”
这种场合,山桃一个内宅女眷不好开口,她微微一抬头,瞅着琇莹在给她使眼色,便知道此事不妥,就轻轻地掐了掐孙时安。
夫妻二人之间早已经有了默契,孙时安便朗声道:“张公公,我岳丈和岳母还未曾到呢,怕是要劳烦张公公多等一会儿了,再者,张公公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吃杯酒,歇息片刻?”
这本来就是招待天使的客套礼数,张公公却摇摇头:“多谢孙将军的好意,奈何咱家身上还有要务,这功夫可耽误不得,此道旨意是下给将军和夫人,以及大姑娘的,贾老爷和贾夫人不在场,也没关系。”
山桃心中一跳。
圣上钦点孙时安为虎翼将军,这虎翼将军就是个虚名儿,听着好听就是了,没什么大用,她作为将军夫人,也不过就是说说出去面子有关,夫妻二人夫唱妇随,给孙时安荣光,就是给她荣光,两口子接旨没什么问题。
可为什么要琇莹接旨呢?
琇莹又有何旨意要接?
那宫中的皇帝老儿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一些。
山桃上辈子根本就不清楚宫中和朝中的事情。
她就是个村姑,后来运气好,成了秀才娘子,但也只是终日跟油盐酱醋茶打交道,成天劳作,只为了能够挣出一家子的口粮,攒下钱给徐光宗。
她哪里知道朝中的事情?
也就是这辈子,跟了孙时安,遇到了琇莹,才接触到了这么多达官贵人。
她听说宫中的皇帝老儿快要病死了,他年龄已经很大了,膝下的儿子孙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明争暗斗,明面上,暗地里,都死了不少人,流了不少血。
可皇帝老儿却没有心力去管束了。
儿孙们翅膀硬了,哪怕明面上害怕他,私底下却已经不把他当回事了。
他这次忽然降下旨意,难道仅仅是因为孙时安活捉了山猪王?
这可真是奇怪,自古以来,可没听说过,谁会因为活捉了山猪王,而被封为将军的,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吗?
孙时安封了将军倒也罢了,为什么又要嘉奖琇莹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山桃想了想,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孙时安还在跟张公公客套着,那张公公稍微显得有些烦躁。
他不再跟孙时安客套,而是直接乜斜着琇莹:“大姑娘,你也是这个意思?”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里响起一声炸雷,山桃差点没站稳。
这个张公公,为什么会直接问琇莹!
难不成,他认识琇莹吗!
山桃连忙看向孙时安,见孙时安已经捏紧了拳头,就知道孙时安做好了准备,怕是只要那张公公发难,他会立即出手拧断张公公的脖子。
届时,孙家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山桃就忙握住了孙时安的手:“时安哥。”
她轻声提醒着孙时安。
孙时安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张公公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孙时安的脸色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琇莹:“大姑娘写的《农事》,一共八本,圣上都看过了,大姑娘是有才之人,又是真正地心怀天下,应当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稍有延误,便是生灵涂炭,难道大姑娘只为了给旁人报信儿,就非要拖上一些功夫么?”
山桃身子发凉。
张公公这番话,岂不是明着说了,圣上已经知道了琇莹的真实身份?
琇莹不卑不亢,笑着给张公公行礼:“阿宝不才,写的书还能入得了圣上他老人家的眼,圣上他老人家看懂了这八本书,这些书也不算浪费了纸张。”
山桃没听明白。
但是那本书,山桃却知道,农事,不就是琇莹时不时捧在手心里看的吗?
原来这本书有八本啊,先前她帮琇莹找过,只记得好像出到了第五本还是第四本来着,怎么一下子有了八本?
且都是琇莹写的?
琇莹这小妮子怎么从来没说过?
山桃忍不住看了孙时安一眼,却见孙时安表情平淡,便知道这件事,孙时安肯定是知情的。
她心里忍不住往上冒酸水,这兄妹俩竟然还瞒着她呢,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她说,明显是把她当外人。
“张公公既然这么说,那阿宝也就不拦着公公了,请公公宣旨吧。”
琇莹直接在张公公面前自称阿宝,这事情就很明显了,圣上和这个张公公都知道了。
张公公淡淡笑了两声:“圣上让咱家问大姑娘一句,是想做阿宝,还是想做孙琇莹?若是想做阿宝,咱家就读另一道旨意,若是想做孙琇莹,咱家这里还有一道旨意。”
山桃便越发紧张了。
皇帝那个老狐狸,竟然还有两手准备呢。
做了阿宝,琇莹今日是不是就要跟着张公公走?
想到琇莹的种种可爱乖巧之处,方才心里对琇莹的那一点点埋怨,也就抛之脑后了。
山桃忍不住,轻声唤琇莹:“莹莹……你可别忘了,正月份,咱们姑嫂俩还要去各家吃席的,你不是说,想尝尝这些人家厨子的手艺吗?家里的猪肉铺,二十八就开张,你还说过,想看看你哥哥杀猪的威风呢,难道你都忘了吗?”
张公公立马扭头深深地看了山桃一眼,这一眼,就叫山桃遍体生寒。
好在孙时安立刻把山桃护在了身后。
那张公公才呵呵笑了两声:“大姑娘,你想好了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