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林嘴上这般说,心却不断往下沉。
这瑞王走过那么多院门却过而不入,只是让御林军进去搜查,却偏偏要进栖竹院,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随即,周瑾林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院中的玄机只有少数几人知晓,而这些人是绝不可能背叛永宁侯府的。
瑞王绝不可能知晓。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让瑞王进去为好,免得察觉出了什么端倪。
“既然久未有人居住,看一看倒也无妨。”
谢南渊嗓音沉沉,漆黑的眼眸对上周瑾林略带警惕的目光,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他绕过那只手,正要将院门推开,周瑾林却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瑞王和院门之间。
周瑾林沉声道:“这院子实在是太过脏乱破败,若是弄脏了王爷的衣袍岂非是永宁侯府的罪过。”
谢南渊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淡淡道:“本王不介意。”
周瑾林却还是不肯让开,“王爷奉皇命而来,这破败脏乱的院子让御林军进去搜查即可,何必亲自进去。”
“若本王非要进去呢?”谢南渊斜睨着他,嘴角轻勾,“周世子似乎很不希望本王进这栖竹院,莫不是里头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周瑾林眼中蕴含着怒火。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一旁一直未说话的五皇子开了口。
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无辜道:“周世子,你这是做什么,父皇命我和三哥一起来搜查永宁候府,自是要各个角落都要搜查一遍,如此才能还侯府清白。”
“这栖竹院虽是破败院落,但也在搜查范围内,你这般百般阻挠,难不成是想要违抗圣谕吗?”
一顶‘违抗圣谕’的帽子压下来,周瑾林额角青筋跳动,暗自咬了咬牙,却也不敢再阻拦。
他怒极反笑,道:“臣当然不敢违抗圣谕,既然瑞王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非要进去,那轻便。”
说着,周瑾林侧身露出院门。
谢南渊忽略五皇子投过来的求表扬的眼神,伸手推开了有些破烂的院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栖竹院露出了原本的面貌,院内荒草丛生,屋檐下的青石板上爬满了苔藓,不远处的窗棂上的窗纸破破烂烂,勉强贴附在窗沿边,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院子。
谢南渊面不改色抬脚走了进去,五皇子犹豫一番也跟了进去,身后的两个御林军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不愿走了进去。
穿过院子走进屋内,栖竹院的屋子很小,一眼便能将屋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歪七倒八布满灰尘的残破桌椅,一个还算完好却柜门大开,空无一物的衣柜,角落处一个比一个大的蜘蛛网昭示着已经许久都未曾有人来过。
周瑾林跟在身后走进来,有些嘲讽道:“原本是不想这等破败院子脏了王爷的衣着,却不想反倒惹来了王爷的猜忌。”
“如今王爷看也看完了,那就再去看看其他院子吧,这回臣一定不拦着王爷,免得被人说是做贼心虚。”
周瑾林说着,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谢南渊瞥了他一眼,却并未顺着周瑾林的思维离开栖竹院,反而抬脚朝那衣柜走去。
周瑾林余光瞥见,顿时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返回,走到谢南渊身前,“瑞王,你要做什么!”
言语之中的戾气分毫毕现,手不自觉摸上腰间佩戴着的长剑剑柄,眼神犀利如刀。
“怎么,周世子难不成想要与本王动手不成?”谢南渊一个眼神扫过,身后两个御林军顿时会意上前牵制住周瑾林。
五皇子笑盈盈道:“周世子,你不用着急嘛,我们只是随便看看。”
谢南渊走到那衣柜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后在周瑾林目眦欲裂的目光下,缓缓抬起手,将敞开的柜门都关上。
在他收回手的那一刻,只听一道细微机械声音响起,整个柜子自动向右移动,露出了一个足有两人宽的入口。
谢南渊轻笑一声,随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
太极殿。
谢荣端坐在龙椅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那主事还在对沈琼华冷嘲热讽,“嘉林县主,你还是老实承认了吧,这赈灾银就是你做的手脚,皇上看在那另外一百多万两白银上获悉还能从轻处罚,如若不然,只怕……”
沈琼华有些不耐烦打断道:“这位大人,你一口一个让本县主认罪,难不成是亲眼看见了本县主将银包铜掺进赈灾银的不成?”
“我若是亲眼看见了,岂能容你到现在还狡辩……”
“既然你没看见,也没证据,那就闭上你的嘴,别瞎吵吵,一切等搜查完再说,没看见皇上都被你吵得头疼了?”沈琼华道。
那主事听闻猛地朝龙椅上的谢荣看了一眼,果然见皇上正揉着额角,顿时就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般禁了声。
只是收回视线时,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看你还能撑到何时。”
所有人心中都分外焦急等待着结果。
谢祁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见皇上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他看向永宁侯,声音低似蚊声喊了一句,“舅舅?”
即便知晓永宁侯都安排妥当了,但谢祁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之前可没有预想到有搜查府邸这一出,自是要谨慎一些,他可不想再做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永宁侯安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放心。”
永宁侯对自己藏银的地方颇为有信心,那密室乃是先祖建造永宁侯府时特意所造,知晓的只有寥寥几人,那几人祖上世代都是侯府的仆从,断不可能背叛侯府。
便是那些归附于他调换银两的属下,也是依照他的吩咐将银子放置在宅院中,并不知晓那银子早已通过密道转移至侯府密室。
瑞王绝不可能能找到那些银子。
这般想着,永宁侯看向沈琼华的目光透着些许轻蔑。
虽然聪慧,但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晓以卵击石只能头破血流,知道是殿下与他做的又如何,没有证据,这个锅便只能牢牢扣在沈家身上。
他倒是要看看沈琼华这回要如何全身而退。
不过,若是茹儿来求自己高抬贵手,自己倒也不是不能饶恕沈家,出面求情,只是今后,沈家便要乖乖为殿下和侯府所用才是。
就在永宁侯这般想着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在李顺全耳边低语。
李顺全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转身朝谢荣道:“启禀皇上,赈灾银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