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妄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一眨不眨看着燕辞晚。
透过他漆黑深邃的眼瞳,燕辞晚能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如此近的距离下,她发现他的眼下有些青黑,面色也比平常要更加苍白,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这两日萧妄一直在为燕辞晚的事情奔波,完全没胃口吃饭,晚上躺在床上也是毫无睡意,脑子里全是燕辞晚的身影在晃来晃去。
此刻,令他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他有种恍如隔梦的不真实感。
他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眼前之人的脸颊。
忽然一声惊呼叫回了他的神智。
“宁辞!”
萧妄动作一顿,猛地回过神来,立刻放下手。
杜凌洲大步跑了过来,他睁大眼睛将燕辞晚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脸上满满的全是惊喜。
“竟然真的是你?!”
燕辞晚叉腰,颇为得意:“圣人已经宣布我无罪释放了。”
萧妄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稳稳落地,他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由衷地道:“太好了。”
“多谢你和萧公查明案情,还我清白。”
燕辞晚说完朝他抱拳一礼。
杜凌洲不服气地嚷道:“凭什么只谢他们?我也有帮忙啊!”
燕辞晚冲他粲然一笑:“也谢谢你,杜二郎!”
杜凌洲被她那璀璨的笑容给晃了下眼睛,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他使劲地清了下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光是口头上感谢可不够。”
“回头我请你吃酒。”
杜凌洲立刻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听说道政坊新进了一批葡萄酒,正好今晚去尝尝!”
“今晚上不行,改天吧。”
萧妄立刻问道:“你今晚有约了吗?”
燕辞晚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扭头循声望去,看到萧闻意正往这边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萧家其他人。
燕辞晚只得飞快地回了句:“回头再跟你细说。”
萧妄虽然很想现在就知道答案,但他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遂低低地应了声:“好。”
众人进入花厅。
萧闻意询问燕辞晚是何时离开皇宫的?
“我是未时离宫的。”燕辞晚顿了顿接着说道。“此次我能全身而退,全仰赖萧公相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萧闻意眼中含笑,语气温和:“你于我们萧家而言有大恩,你不必与我们如此客气。”
萧磲接着道:“这三日我们都很为你担忧,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都松了口气。”
坐在他身边的江亭月开口说道:“你这三日虽不在家中,但我每天都有让人打扫长虹居,另外我还让人给你做了两身春季的衣裙,因为没有你的具体尺寸,我也不确定合不合身,等下去试试看,若不合身可以立刻让人去去改。”
燕辞晚感受到了来自萧家人的善意,她先是表达了感谢,而后婉拒道。
“我已经找好了住处,以后不用再在贵府借住。”
萧妄一愣,他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我如今就住在永兴坊的清平居。”
萧闻意在听到清平居三个字时,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外人不知内情,但他作为三朝老臣,却知道清平居其实是当今圣人的私产。
他暗暗思索,圣人不仅放了宁辞,还让宁辞住进了他的私宅,如此特殊对待,其中缘由为何?
萧闻意的视线在燕辞晚脸上徘徊,单论相貌而言,燕辞晚堪称绝色,会有男人对她见色起意很正常,难道说圣人对她……
萧磲很意外:“你是说那座空置许多年的清平居?以前听闻有人出高价想要收购那座宅院,但根本找不到宅院的主人,没想到宁娘子竟搬去了那里,你与那座宅院的主人是旧识吗?”
燕辞晚虽然能面不改色称呼皇帝为阿耶,但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她含混答道:“我们是远亲,他知道我在长安举目无亲,就让我暂时住在清平居内。”
萧闻意的表情越发微妙,她和圣人是远亲吗?
江亭月看了眼跟在燕辞晚身后的婢女,试探性地问道:“这位是?”
燕辞晚早已想好说辞,道:“她叫秋霜,是我远亲家的婢女,亲戚知道我是初次来长安,特意派她来照顾我的。”
秋霜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奴婢秋霜,见过主位郎君与娘子。”
江亭月见她容貌身段都算上等,言行举止亦是从容有度,显然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如此优秀的婢女,绝非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的。
不只是江亭月,萧家其他人也都看了出来,他们纷纷猜测燕辞晚口中的远亲到底是何人物?
在场唯有萧闻意知道那人是谁,他心里越惊疑不定,圣人到底为何对宁辞如此上心?难不成他当真对宁辞动了那方面的心思?!
秋霜低眉顺眼地退回到燕辞晚身后。
江亭月想要留燕辞晚吃饭,燕辞晚婉言谢绝。
“多谢夫人的美意,我很想留下与主位同用晚膳,但可惜我还有事,所以很抱歉,只能改日再上门叨扰。”
江亭月没有强留,转而又问其她这两日的近况。
燕辞晚捡了些跟圣人无关的事说给大家听,其中还提到了瑾贵妃。
萧闻意忍不住多问了句:“贵妃近来如何?”
“贵妃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圣人也时常会去仙居殿陪她。”
萧闻意对自己这个女儿一直是心存愧疚,他暗暗叹息,若当初他能早点为女儿定亲,她或许就不会在进宫赴宴时被皇帝看上。
他宁肯不要这贵妃之位带来的荣宠,也不愿女儿深居后宫常年无法与家人相见,还被迫与至亲骨肉分离。
心中虽然酸楚,可他面上却仍维持着笑容。
“能得到圣人眷顾,是贵妃与我们萧家的福气。”
江亭月注意到萧妄一直在看燕辞晚,那眼神似乎藏着很多话,于是江亭月主动询问:“今日风和日丽,园中花儿开得正好,阿辞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走?”
燕辞晚含笑应道:“好啊。”
她站起身,主动挽起江亭月的胳膊,两人亲亲热热地往外走去。
等她们一走,萧妄便也告辞离开了。
萧磲见状,心里明白六弟这是要溜出去与宁辞会面,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试试看祖父的口风,于是他端起茶盏,状似无意地感慨了一声。
“六郎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咱家也该给他相看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