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历史悠久的圣地,总难以避免在时间长河中走向没落。
如大罗圣地便是如此,早在数千年前,大罗圣地便有分崩离析的兆头,然而这一切,都因陈苍古的出现戛然而止。
在陈苍古赐封大罗道尊之时,圣地各处道场几欲脱离,然而时过不久,这位大罗圣地中最年轻的大能巨修,忽然明悟圣道,一步踏入半圣之境,在一千年前,以“道海无涯,天人合一”八字,证得圣位。
天纵英才,改变了一方圣地无数门人的命运。
而历经岁月悠悠,当下的陈苍古,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头发灰白的寻常老头,他就坐在巨石之上,一身白袍,未穿鞋履双足裸露,平静地注视着已到近前的秦淮泊。
“江山代有人才出。”他平静地评价道。
秦淮泊无动于衷,方才若不是红衣女帝显露帝相,他恐怕已经死于圣人的可怖威压之下,加之自身与大罗圣地的过节,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大罗进攻九耀的执棋之人,秦淮泊自不会天真到这位圣人真能跟他坐下来好好聊聊。
无非是自己方才承认继承帝道唬到了对方。
“你想知道太虚禁的秘密,因为那里是天下所有圣人,所有大帝生命尽头必去之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是这头天底下最接近那秘密之人。”秦淮泊缓缓说着,随后转过身去,将背后暴露在陈苍古面前。
此处,风光大好,能将大罗所有仙山一览无遗,一座座道场皆在眼帘之内,但同时,还有无数大罗门人疑惑又带着敬畏的目光。
“那只是帝尊留于你身上的三道帝力,并非真的帝道传承。”
后方,传来陈苍古略带嘶哑的声音。
秦淮泊却是道:“你应该了解我。”
陈苍古哈哈一笑,他从巨石之上站起身来,刹那间,那看似苍老衰弱的身躯,似乎能将天地撑开。
“圣人之下,世人皆蝼蚁,我何必了解你?”
秦淮泊嗤笑一声,道:“重入大道不过十载,我已从筑灵入封王,下可斩同境修士,上能与尊者抗衡,甚至大能境至此,我也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净土悟道石上留得名姓,你大罗天网下杀出一条生路,这些,皆在你这位圣人的注视下发生。”
此刻,秦淮泊展现出难得的傲气,声音传遍整个大罗圣地。
是啊,纵观他这前半生,比这无奇不有的玄仙世界还要玄奇。
一个没落圣地,一个无人在意的废圣子,竟突然开了悟,至此后所向披靡。
若有朝一日他能成圣证帝,这段经历必将流传后世,万载难忘。
然而,此刻闻得此言的大罗门人,无不咬牙切齿,似乎欲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呵呵,封王战大能,竟敢放此狂言!”
“区区蝼蚁,敢在道尊面前如此不敬!”
“十载入封王,算得上什么,在我道尊赫赫生平前,更是微不足道!”
“道尊何必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这九耀余孽,乃是我大罗所有门人之敌!”
而也有一部分大罗门人低下头来,细细去想秦淮泊的事迹,似乎又觉得颇有道理。
此人的崛起太过突然,也太过奇特,可谓翻遍东荒域历史,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的人物来。
究竟为何?
莫非真与他说的,与太虚禁地的秘密有关?
此刻,秦淮泊回过身去,重新面对陈苍古,目光灼灼,未有任何惧意。
“我只要悟龙与太阳道人,唯有他们的血祭奠我九耀死去之人,此事才有了结可能。”
同样,这话传遍大罗,人们变得更加不解。
他,怎敢提条件的?
而且还是这种绝无可能被同意的条件。
更别说,秦淮泊并没有证实自己是不是真的拥有从禁地而来的帝道传承。
他只是讲了一些事实,而后任由人们去猜,大罗的道人们只会认为此人在故作声势,因而不少道场中再度传来请求的声音。
“道尊,此人从来都是口若悬河,万不可信他之话,不如先废其修为,以大搜魂法,必可搜出他所知晓的一切。”
“不错,就算九耀掌握了什么秘密,又岂会让他得知,必然是悟龙已经威胁到他,他才来此一搏。”
“此人害我大罗失去一位半圣,请道尊准我屠灭此子,还悟龙与太阳道人一个说法!”
各处的声音传至秦淮泊与陈苍古那处,秦淮泊并无多言,只是看向后者。
陈苍古沉吟一声,旋即道:“大罗愿给九耀一个满意的说法,但,我大罗亦有不少门人死于你们手中,纵然血债血偿,也是你九耀相欠。”
这话一出,秦淮泊面色沉了下去。
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谈的了,在下就在此处,你现在便可取我性命,只是你会如过往岁月的其他圣人一样,永不得帝道,在寿命耗尽后,化作尘埃。”
说罢,秦淮泊坦然而坐,一幅准备受死的模样。
就在这时,陈苍古目光忽然一变,一道神魂如同流星一般钻入秦淮泊印堂之中,在秦淮泊额间红印将要亮起之时,体内与红衣女帝的联系便被掐断。
陈苍古的神魂在秦淮泊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无数记忆自发浮现而出,只是陈苍古对此毫不在意,他就像闯入某处大宅的窃贼,似要翻出什么东西来。
直至,他来到了秦淮泊的意识深处。
就在要触及那深处的存在之时,幽幽太虚禁中,传出一道坚不可摧的神光。
如盘古劈开天地一般,陈苍古那缕神魂被一分为二,两道神魂拼命往外撤去,但就在这时,太虚禁中传出了一道声音。
这一道声音,只有秦淮泊听到了,分不清那是什么声音,更像是人,亦不像是物,却仿若有着魔力一般。
那是“来”?
秦淮泊并不确定,但在下一刻,陈苍古的两道神魂,竟鬼使神差的冲入太虚禁的星空长廊之中。
此刻,陈苍古面色大变,这位圣人眼中,竟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惊恐之色。
秦淮泊面色幽幽,揣着双手道:“成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