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理由能抚平陆璿的愤怒呢？
没有。
许是她的沉默太久了，陆璿低哑笑了两声，“沈檀兮，你现在连骗我都不愿了？”
沈檀兮淡淡道，“好，我跟你说实话。”
沈檀兮站起来，坐久了一时脚有些麻，她强忍下，余光瞥了眼紧紧合着的殿门，一时意冷，逃不了，逃不了。
她原本框定的凄美结局，也在陆璿的紧逼下，毁了。
她抬眸看向他，淡然道，“我并非这里的人，或许你会觉得荒谬，但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人，我的家不在这里，我并非逃，而是回家。”
陆璿漆黑的瞳仁一震。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抱住陆璿。
“陆璿，你就让我回家吧。”
“回家？”陆璿从刚刚的震诧中缓过神来，第一次推开她，拧眉冷笑，“沈檀兮，那里是你的家，那朕和湛儿算什么？”
他惊裂的眸底映着她平静的面容，显得他尤其可笑。
他切齿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何离开我毫不犹豫，沈檀兮，你又骗我了是不是？”
陆璿红着眼，痛心地看着她，其实他并非这般想，他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想听她否认，想让她也如他一般激动，却不料沈檀兮沉默地点了点头。
陆璿眼前一黑，胸口像是被重锤凿了下。
胸膛剧烈震颤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沈檀兮叹了口气。
陆璿却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不顾她的疼痛，像失去理智一般，将她提到香案前，“朕不信，朕不信！你对佛祖发誓！”他剧烈喘息着，声音已经染了哭腔，“你敢发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不信我不信！你发誓！！”
“你休想用这种蹩脚的理由让我对你放手！”
沈檀兮抓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你疼？你可知我有多疼？”
陆璿捧住她的脸，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偏神情凶恶与痴迷交错，几分割裂，哪还有一丝帝王的孤高威严，冷静自持？在残忍的事实面前，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决断。
“兮儿，留下来不好吗？有我和湛儿，你怎么忍心让我失去你，让湛儿失去母后？我说过，我不能失去你。”
男人郑重的言辞隐约带着几分狠厉的威胁。
沈檀兮有些不敢看他。
强烈的负罪感让她心郁压抑，对湛儿的，对他的，她欺负他太多次了，更可恨的是，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有的只是被他强烈的爱意感染而生出的同情。
她都有些恨自己的狠心了。
沈檀兮纠结着措辞，不想再伤他，好聚好散，这次，她不想再出幺蛾子了。
“你很好，湛儿也很好，我很舍不得你们……”
陆璿的眼底渐渐流露出几分希冀，下一秒，希冀被打碎，七零八落。
“但是，我要回家。”
她要回去，她的人生不可能在一场虚幻的故事里进行。
陆璿看了她许久，许是在消化她刚刚的话，他蓦地松开她的脸，粗粝的大掌沿着她的颈子，不怀好意地下移，他嘲弄地看了眼庄严的佛像，“求佛？你以为佛祖能保佑你？沈檀兮，朕不让你走，你觉得你走的了吗？”
沈檀兮无奈合眸，知道他又要发疯了，她默默忍受着他的乖戾粗暴，他猩红着眼，将她推倒在香案上，拂去上面的贡品，一只手扯开她的佛衣，一只手探向她的身下。
男人俊美的面容扭曲狰狞，他一边愤恨地掠夺着她的身子，一边试图和无形的命运叫嚣对抗。
“是谁！是谁要把你抢走！”
“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要和朕抢人！”
爆裂的青筋爬满了他的全脸，他一口银牙咬碎，愤恨地怒视着满殿的慈悲的佛像。
亵佛？
哈哈哈哈……
自他出生，神佛从不佑他，他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为什么片刻的幸福都不让他拥有？
沈檀兮……
沈檀兮走了，他还能活吗？
他蓦地放声嘶吼，痛到了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
沈檀兮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
陆璿又恢复了往常的孤冷淡漠，他一把横抱起她，走出大殿。
殿外，孤月高悬，黑幽幽的山间，几里外，亮起一团团橘色的火焰。
陆璿抱着她，走到火把之间。
裴满满为首，一行人气势凛冽，朝他们行礼。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陆璿将她放下，环住她的腰，俊美的面容，沉在黑夜里，尤显深刻。
他缓缓掀开眸子，下令，“自今日起，大夏境内，朕不许再看见庵堂寺庙，神佛之台，法华寺藏匿皇后，罪不可赦，全部处死！”
沈檀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陆璿，你疯了吗？”
陆璿没有看她，“随朕回宫。”
沈檀兮被强行带回了皇宫，一路上，她沉着脸，心慌不已，还有不到几个时辰，系统规定的时刻就到了，她难以想象，她走了，沈家还有陆湛的下场。
陆璿在用那些枉死的小尼姑警告她。
疯子。
陆璿直接将她带回了养心殿，沈檀兮一路憋着火，然而还没等她犯难，陆璿撤去了宫人，捏着她的下颌，目光冷幽，一字一句地威胁，“沈檀兮，你敢走，沈家全族都为你陪葬！”
“还有白瑾和那几个豆子。”
“你既口口声声说这里不是你的家，那朕便将你的所有痕迹都抹去，懂了吗？”
沈檀兮心头大震，好啊，真好啊。
比狠是吧？
陆璿，既绝了我的念想，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沈檀兮突然勾唇一笑，冰冷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神，直直投向陆璿。
陆璿瞳仁一颤，她的眼神，和三年前她捅他之前的眼神，一般无二。
陆璿莫名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