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前,一切还照旧,程旭一家的炉子换上了新炭,正手忙脚乱地拦着奥拉,以防它烤火时猫毛又被烧焦。
结果,气呼呼的奥拉突然来了个大的,害得程旭不得不担任起了临时铲屎官,他拎着袋子与其余垃圾,强忍着寒意下了车。
然而,就在这时,两辆改装雪地车呈钳形包抄,车头焊接的冰犁闪着寒光,将路面积雪铲得四处飞溅——自家房车被包围了。
不仅如此,三辆摩托车接连从前方驶来,在冰面上划出半米长的白痕,吓得程旭侧身躲到了路灯旁的电表箱后。
“危险!”他颤抖着双手给队伍列表发送了消息,企图提醒父母。但讯息未达,车尾便传来了金属撕裂声。
整辆车被雪地车的钢索钩住底盘,铁链绞盘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即便相隔一定距离,程旭也能清晰地听见,房车里的货物震落而下,炭火的星子泼在车窗上滋滋作响。
一个略有熟悉的声音从敌车窗口传来,语气得意:“程大哥,你家车子咱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对方抬手就是一斧头,劈开了车门,碎玻璃碴雨点般砸在冰面上。
待到这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车后,程旭才慢慢位移至黑暗中,躲开了路灯的直射。
几个壮汉率先闯了进去,蜷在倾倒火炉旁的奥拉突然炸毛跃起,蹿上了储物柜顶。
“嗬,这还有个小畜生呢,看来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宫野穿着雪地靴踏进车厢,四周打量了起来。
而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殷勤的奚战涛!
“宫野先生,我就说没错吧,我儿子眼神好着呢,白天和物资队出来做任务时就看到了这房车,知道距离咱们不远!”
宫野没有理睬身后的老男人。组织周围有哪些车,区区一个基层人士能比自己这个探查队队长清楚?
他现今恰好需要一个强占物资私用的借口而已,恰好这个念头被奚郧辰父子给提了出来。
“看好那两人。”宫野轻蔑地凝视着被壮汉队员摁倒在地的程爸与程妈,紧接着向奚战涛下达命令道,“去清点一下物资,不要声张。”
他岂能不知这对父子立功心切的盘算?不过,他亦有自己的考量,倘若转移物资的计划败露,他正需一只替罪羊作为后手,芮晓敏与这几个没脑子的,便是绝佳人选。
奚战涛一听“不要声张”这话,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来了劲头,电视剧里这种黑话一般代表着分赃后有大甜头,看来今晚过后能过得舒坦些了!
这般想着,他喜滋滋地拿着组织发配的斧头砸开了储物柜,谁知奥拉突然蹿了下来,利爪瞬间挠了他的脸。
强忍着痛意,奚战涛恶狠狠地掐住猫后颈这。么肥硕的猫肉肯定味道不错,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奥拉凄厉的叫声中提起了斧子。
“没上头的命令,一律捉活口回去。”宫野冷眼扫向了奚战涛。
奚战涛这才反应过来,传闻中组织老大貌似有个叫“反煞”的特殊技能,能“以煞夺命”,自己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他有些遗憾地看向了手中的黑猫,不知为何,莫名觉得这黑猫有些眼熟。
“大和护卫队,久仰大名!您看看还缺少什么,我能拿的出来的通通都……”匍匐在地的程爸突然开口说道,打断了奚战涛的思路。
双方力量悬殊,程爸只能按兵不动地聆听了一番这几个强盗之间的对话,在听到岛国语与奚战涛熟悉的嗓音后,这才将对方的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深知凡事皆有轻重缓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无需多费口舌。然而,他万万没料到,对方竟完全无视他的谈判,猛地一脚踹在后背,将他再次按倒在地。
程爸的膝盖撞在冰面上时,发出熟透西瓜落地般的闷响。手掌撑在柴油凝结的冰晶上,被一只破烂的球鞋狠狠碾轧。
他痛得浑身颤抖,闷哼一声目光上瞥,发现这人少了根手指——是奚曦的堂弟,奚郧辰。
程爸佝偻着背脊,将冻成紫黑色的手指插进雪堆。
“老东西之前不挺会替奚曦那对贱人母女说教的吗?现在怎么说不出话了?来,学狗叫两声听听!”奚郧辰嗤笑着用力踩着程爸的肩胛骨。
程爸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蜷缩成虾米状的身躯故意蹭到奚郧辰脚边,右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腰间。
当奚郧辰俯身就要揪住他的头发时,程爸猛地抽出钢刃。
那锋利的钢刀泛着幽蓝寒光,刀刃狠狠地捅向了奚郧辰的心脏。
可惜,突然甩出铁链缠住程爸手腕,导致钢刀的方向出了差错,阴差阳错地在奚郧辰的大臂上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子。
下一秒,程爸便被狠狠地踩踏进雪地中,几句听不懂的岛国语在头顶响起。
“看好他,还有那个女人。”宫野走下车,手里捏着一沓符咒,这是刚刚从程妈手中夺来的,还热乎着呢,“给我彻底搜身。”
车内响起了程妈的尖叫声。
此时的程爸还匍匐在雪地中,但心底却沉了下去,声东击西让程妈靠隐身符逃离的作战方案终究是失败了……
奚郧辰捂着受伤的胳膊,恶狠狠地看向了程爸:“狗娘养的东西,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吧?我告诉你,我现在上头有人罩着哈哈哈!”
说罢,奚郧辰一脸小人得志地揪起了程爸的头发,继而使劲往冰面砸。
染血的冰碴溅到宫野的大氅上,他嫌恶地甩动熊皮手套,使了奚郧辰一个眼刀。
头戴摩托车头套的壮汉开始搜刮起了物资。桦木餐桌被劈成柴火,程妈缝的碎花窗帘成了擦布。当柴油箱被凿穿时,金黄的燃油汩汩流进敌方油桶,在零下几十度的空气里瞬间凝成琥珀色的冰柱。
“这床不错,可惜了。”奚战涛四仰八叉躺在房车后排的床上,臭脚丫子踩着程妈刚絮的新棉被。
程爸程妈作为俘虏被铁链拴在路灯下时,暴风雪正撕扯着跨海大桥的钢索。
“不对啊,他们还有个儿子呢?就那个高高矮矮的?”奚战涛小声在儿子耳边嘀咕道。
奚郧辰这才后知后觉望向周围:“我去问问搜查队的!”
“别!”奚战涛一把拉住了没头脑的莽撞儿子,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你现在去问,我们又要被安上情报有误的帽子了!”
可是,这小子不在自家车上还能在哪呢?
奚战涛摸了摸下巴,琢磨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起来:“看来是咱们想岔了……”
这情形看着压根不是楚知琴傍上了大款,而是奚曦这个暴发户玩上了男人啊?
没想到奚曦那混账玩得那么花,程家小子看着就是个高中生,估摸着还没成年呢!
奚郧辰听了自家老头的这般推论,茅塞顿开地在奚战涛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各揣心事地上了车。
程旭藏身于暗处,将全程尽收眼底,心中虽如滴血般疼痛,但理智却告诉他,以他一人之力,绝非敌方那群壮汉的敌手,此刻走才为上策。
……
于是乎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程旭双手颤抖地接过了热茶,磕磕绊绊地说起了遭遇。
而此刻的奚曦还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亲叔叔揣测为了“恋童癖”。她面色平平地看了一眼中控屏所示的时间,眼中燃起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