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兰第五次掀开粗布门帘朝外张望,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被攥出褶皱:“这死丫头,出去好些天了,连个口信都没有……”
蹲在门槛边的林大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急啥?林峰和卫华跟着呢!能出啥事儿?”
正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林大山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苏秀兰手里的火钳也失手落在灶台上。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冲向大门。
木门吱呀推开,林盼盼笑道:“爸妈,我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们了,林峰和卫华呢?”苏秀兰急道。
林盼盼笑道:“他们晚我一步,妈,我好累呀!我想洗个澡睡觉……”
张红、杨春霞、梁若竹也冲了出来,梁若竹捏了捏林盼盼的脸蛋道:“已经在帮你烧水了,一会儿就能好。”
林盼盼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梁若竹走了进来道:“你和顾墨白进展到哪步了?真不打算结婚啊?”
林盼盼擦了擦湿漉漉的发尾道:“没有,我今天答应他了,明天去民政局。”
梁若竹突然扑过来攥住她的手腕道:“真答应他了?明天就去扯证?”
林盼盼的指甲无意识抠着木椅边缘的裂纹:“喜欢就在一起,管那么长远做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就算哪天他变心......”
话音未落,梁若竹已重重拍了下她手背:“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
林盼盼看着她,认真说道:
“我不是说的丧气话,只是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反正我是有离开他的底气的,只要想通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好怕的。”
梁若竹拍了拍林盼盼的肩膀道:“其实你还是心动了,要不然你绝对不可能跟他领证的。”
林盼盼脸红了,对,她就是心动了,越了解顾墨白越心动。
那样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是个女人都会沉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林盼盼这一觉睡的挺安稳,早上她换了件鹅黄色布拉吉裙子,白色的确良短袖,再穿上黑色皮鞋。
又抹了些口红,整个人光彩夺目。
她从楼上走下去,就听到顾墨白在楼下说着话:“对,我过来接她,去民政局。”
苏秀兰笑得合不拢嘴:“哎呀!真的假的,这丫头松口了?”
顾墨白点了点头道:“嗯,松口了……”
“那她怎么还不下来?若竹,你去把她叫下来,怎么还在睡啊?”苏秀兰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把林盼盼拽进民政局。
林盼盼走了下来道:“妈……”
“赶紧吃饭,你可算下来了。”
林盼盼吃了碗面条,就看到顾墨白直勾勾盯着她,林盼盼看了眼他的衣服道:“你……你昨天晚上没回去啊?”
顾墨白笑了:“没回,就怕到时候我媳妇儿飞了怎么办?”
林盼盼轻轻踢了他一脚,脚踝便被温热的掌心扣住。
顾墨白神色自若地夹起一筷子面条,另一只手却顺着她小腿内侧缓缓上移,指腹擦过布拉吉裙摆时,惊得她差点打翻汤碗。
“这阳春面放了猪油渣,”他用筷子轻点碗边,热气蒸腾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盼盼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是面条不好吃吗?”
林盼盼瞪了他一眼道:“爸妈,我们走了。”
等到出来,林盼盼才狠狠的掐了他一把道:“顾墨白!你疯了?当着我爸妈的面居然都敢这么做?”
“我怎么做了?媳妇儿,别勾我,正事要紧,等做完正事,我再陪你。”顾墨白轻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勾你了?”林盼盼嘴角微翘,这男人一点都不正经。
民政局坐落在青砖灰瓦的二层小楼里,褪色的红漆木门上方,“为人民服务”的标语被岁月磨得发白。
顾墨白握着林盼盼的手走进来,她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细密的薄汗。
柜台后的大姐抬头推了推玳瑁眼镜,嘴角带笑:“带齐材料了?”
说着便从抽屉里取出两本红色塑料皮的登记簿。
拍照的地方就在隔壁简易隔间,老式海鸥牌照相机架在三脚架上,背后挂着印着迎客松图案的幕布。
镁光灯闪过时,林盼盼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顾墨白已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结婚证的纸张泛着淡淡的米黄色,四周印着烫金的麦穗与齿轮花纹。
翻开内页,手写的钢笔字迹工整有力,贴着两人并肩而立的黑白照片,照片下方盖着鲜红的钢印,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纹路。
工作人员将结婚证递给他们时,特意叮嘱:“好好过日子,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顾墨白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袋,又掏出一袋糖放在柜台上:“劳您费心。”
阳光斜斜地泼在民政局门口的青石板上,顾墨白将两本红色结婚证小心塞进内袋:“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沈初夏踩着新买的塑料凉鞋“咔嗒”走来,碎花的确良衬衫下摆掖在高腰裤里,腕间金表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她环住邓军的胳膊:“真是巧啊!我还以为某些人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呢!”
林盼盼看着她道:“你们两个居然在一起了,啧啧啧……邓老板不是刚娶了何花吗?”
邓军笑眯眯道:
“何花?早扔了,林老板要是愿意嫁给我,我也不要沈初夏,怎么样?
要不你好好考虑一下?”
顾墨白冷嗤一声道:“谁家的狗没牵好,放出来了。”
邓军气道:“你不过是个小白脸,一个小小的交警罢了,信不信老子让你没了工作?”
顾墨白居高临下得看着他道:“就凭你,你算老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媳妇儿,咱们走吧!”
林盼盼直接转身离开,遇到这两个人,可真晦气。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周军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道:“盼盼,你今天来民政局干什么?”
林盼盼看着他道:“来民政局自然是来结婚的,要不然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