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岐月在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过来。
烛火摇曳。
药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挣扎的坐起身,惊动了旁边酣睡的幼崽。
“阿父,你醒了。”
“怎么睡在这里,伺候你的女婢呢?”
“我想陪阿父。”
岐月爱怜的把她搂在怀里。
闻着阿父身上独有的药香,岐姒从他怀中抬头。
“阿父,那个雌性今天过来了。”
岐月身子一僵:“她过来做什么。”
“夜鸟族私藏了供奉,大族长动了气,把夜鸟族一个小雌性打死了,她速来和夜鸟族交好,不仅擅闯我族领地,还伤了我们不少族长,更是把大族长和族老们打成重伤,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夜鸟族?”
他想到那天大雨跪在门外说要伺候他的那位雌性。
“来人。”他喊。
门外的小奴隶被拨去伺候受伤的族人了,只有一个负责整理药材的神农氏小弟子。
他进来,规规矩矩请了礼。
“大人,有何吩咐?”
岐月蹙眉:“外头伺候的人呢?”
“回大人,族里伤亡惨重,奴隶们正应接不暇。”
果真有此事!
“敢问小友,今日我族到底发生何事?”
那小弟子低垂着眉眼,老老实实说了。
“师父找女姬请教炼丹之术,偶炼了几枚洗髓丹,女姬送给夜鸟族,此事被大族长知晓后,为正族规,那人给打死了,女姬过来后,本不想起争执,只是那些人出言不逊,动手在先,女姬也伤到了。”
“她受伤了?”岐月心中一紧。
小弟子抬头看向他怀里的岐姒。
“女姬那样的天资,本是不会受伤的,只是少族长……”
“姒儿?”
岐姒慌慌张张的抬头。
“阿父,我……”
岐月稳住心神:“这位小友,请继续说。”
小弟们道:“少族长接近女姬,一刀捅了过去,直接没入心口,女姬顶着这伤把人带回去,现下生死未卜。”
“阿父,你听我说……”
岐姒没想到他会说出来,她特意支走了那些奴隶。
“你伤了你阿母?”
岐月一脸不敢置信。
岐姒慌了:“阿父,她杀了人,杀了好多人,那都是我岐氏的族人!”
“够了!”
岐月厉喝一声,小家伙吓的一动不敢动。
岐月根本没想到幼崽小小年纪心肠这般歹毒。
到底是谁教的她。
他起身,直接朝外走了出去。
“阿父!”
“阿父,你等等我。”
岐姒赶紧追了出去。
侧院内。
女婢们正在守夜。
听门被推开,吓了一跳。
“谁呀,一惊一乍的。”
管事女婢骂骂咧咧从里面出来,只是当见到岐月一脸铁青的脸色,吓的直接匍匐在地上。
“大人……”
岐月脸色发沉。
枯颜玉骨之容在月色下冷如寒霜。
“把伺候少族长的人都叫过来。”
管事女婢怯懦的应了一声。
岐姒跑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伺候她的人全部跪在院子里。
“阿父!”
她跑过去,一脸无措。
岐月不看她。
他单薄的身姿站在廊下,苍白的病容尽显,即便这样,也让人瑟瑟发抖。
空气凝重。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一个个匍匐在地的女婢身上。
“少族长近来行事乖张暴戾,怕是少不了你们从中挑拨教唆,我也不罚你们,收拾收拾东西,以后不准出现在少族长面前。”
“大人!”
管事女婢吓了一跳,却不敢抬头。
她身子匍匐的更低。
“大人恕罪,这两年婢子们尽心侍奉,从不半点逾矩,还望大人明察。”
“无半点逾矩?”
岐月失笑:
“今日,外头闹的大,少族长出去你们可有规劝?”
“这……”
管事女婢硬着头皮。
“少族长想出去看看,我们规劝不住……”
“那就是失职了。”岐月截住她的话:“我本不想追究到底,可你们依旧巧言令色,不知悔改。”
他扫了一眼众人。
“去传话下去,夜鹭族藐视族规,擅自用刑,罢免大族长之位,你夜鹭一族从今往后不得踏入本家半步。”
什么!
婢子们面容失色。
她夜鹭一族自岐氏先祖迁徙姜水就世代效忠和。
族长待任岐氏大族长之位后,更是风光无限。
后来,诞下少族长,大族长提拔她们过来伺候。
就等来日少族长继任,她们夜鹭一族也跟着长情不衰。
这样的她们,怎么能被赶出本家。
管事婢子膝行几步,抓住岐姒的衣角。
“少族长恕罪,还望少族长看在婢子们尽心伺候的份上绕我等一次。”
其他人也连忙磕头。
“少族长恕罪!”
“少族长恕罪!”
岐姒眼眶通红。
“阿父竟然为了那个雌性这样狠心,不如连我也一起赶出去好了。”
她出生不过一年,阿父就重病垂危,昏迷不醒。
是乳母和女婢们陪伴她长大,她怎会任由阿父把她们赶出去。
岐月怒气未消。
“威胁长辈,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明明是那个雌性擅闯族,滥杀无辜,我杀了她又有什么错!”
“阿父如何这般不明事理!”
不明事理?
岐月要被气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幼崽竟然恨她至此不知黑白。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又把目光放到下人身上。
“去请家法来。”
“大人不可!”
说话的,是自幼伺候的乳母。
“少族长年幼,大人切莫动气,一切都是我等教导之过,大人要打要罚我等悉听尊便,绝无二话。”
岐月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一句。
“去请家法来。”
乳母一脸心疼,只能起身去拿家法。
这家法和素来惩戒奴隶的骨棒不同。
是一把削的细长的竹板子。
用来警醒族中子弟,行事端方正直。
岐月纤细修长的手接过那竹板,随后看向幼崽,呵斥一声。
“伸手!”
岐姒死死咬牙,不甘心的伸了出去。
“啪-”
竹子空啸声从空划过,闷声打在肉上。
“我问你,知不知错!”
“我没错,阿父就算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没错!”
“啪-”
又是一声。
“我问你,知不知错!”
岐姒死死咬唇,一脸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