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牛寨大队的大队部还是很质朴的那种下砖头,上土坯的房子。
虽然略显破旧,但是一看就知道平常有在很用心的维护。
窗户和门板整齐无破损,因为过年的原因,上面还贴了红字。
墙体夯很实,一排下来有好几间房子,整个墙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大字。
同样的,大队部里也有不少的人在,反正是过年,大家都睡得晚,知道大队部有热闹可看,只要不怕冷的都过来了。
楚歆进到院子里,无视周围打量的视线,一眼锁定其中一间敞开门的屋子,直接走了过去。
堵在门口的几个妇女见她过来,脸色变了变。
但是楚歆身后一直有公安同志在跟着,他们也没人敢说什么,赶紧往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后过来的公安一进到院子里,眼神就有些不虞,问卢为民,
“怎么这么多人?案发现场他们也进去了?”
卢为民表情讪讪,“农村老爷们老娘们的没啥见识,就是爱凑点热闹。”
公安们无语,这是凑热闹的事吗?
周逸尘在现场所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后,也往案发的屋子过去。
卢为民瞪眼,这一个两个的都太随便了吧。
刚要开口阻止,就听公安同志道:
“把无关紧要的人都遣出去。”
然后也进了那间屋子。
楚歆此时站在屋子门口,没有往里面去,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公安在里面勘察现场。
同时她自己也在观察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还挺诧异,只是一晚上而已,那位不怎么近人情的大队长,竟然还给这娘俩烧了炕。
所以现在屋子里是有点暖意的,相信如果不是大敞着门,应该会更暖和。
不过可能是这屋子里不常住人,也可能是曾经住过很不讲究的人,屋子里隐隐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楚歆蹙眉,下意识往炕床下的灶火洞看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闻到了煤炭的燃烧后的味道。
那老婆子则是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身上盖的是一床破旧的棉被,旁边的小炕桌上放着他们晚上吃过东西后的空碗。
因为角度的问题,再加上离得有点远,楚歆看不到老婆子的面色是什么样的。
目光一转,再看向她的那个女儿。
此时正一脸悲伤的坐在炕的另一头,身上穿的是刘艳丽给她找的一身旧衣服。
尽管土里土气的,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完全一副小白花的模样。
似乎是因为害怕,她身体有些微微发抖,对于公安同志的问询,也是磕磕绊绊的好半天说不出来什么。
配上她哭肿的双眼,反正就是很柔弱,很可怜,很无助。
让身为男人的公安同志都不忍心对她大声说话。
她表现也很符合现在农村人突然见到公安时的紧张状态,同时还透着对亲人去世的悲伤。
楚歆都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
视线移开,不着痕迹的再三逡巡,均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楚歆眉头不由得蹙起。
怎么搞的还挺烧脑的?
公安检查完后也是一无所获,看到楚歆和周逸尘就站在门口,想到他俩的身份,于是道:
“你们可以进来。”
二人这才走进去。
公安同志似是无意间挪动脚步,把离老婆子尸体最近的位置让给他俩,
“你们确定没有对老人家进行人身伤害?”
“没有!”
楚歆坚定的回他。
随后垂眸观察尸体,面容平和,眉眼是很自然睡着时才会有的状态,嘴唇也没有异色。
不像中毒。
因为现在的毒基本上副作用都很大,不可能让人到要死的程度了,面容还没有一点狰狞。
周逸尘指指尸体问公安,“有可以做尸检的条件吗?”
公安无奈摇头又点头,“可以做,但是要上报到县里,由县里再向省里借调人,这个过程需要一到两天。
万一法医手里还有其他的案子,那就要再等一两天。”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现在法医很少见,通常一个法医都是多用的,哪个县里有需要就会申请。
这是现在国家人才缺失的一种普遍现象,而且暂时还无法快速弥补上来。
这可就难办了。
即使楚歆不懂法医专业上的知识,但是也知道,一具尸体最好的检验时间是在死亡后的24小时内。
尤其是现在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尸检理论和器材,这个时间就显得尤为重要。
因为此时间段内的尸体是变化最小,最能够准确观察到尸斑,尸僵等早期尸体现象,有助于快速判断出死亡时间和死因的关键时期。
周逸尘低头打量老婆子,这一次,他直接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被子。
顿时,一股浓郁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楚歆眉头一皱,没有立马退开,而是又往前站了站。
这个味道就是屋子里一开始散发的那种怪味,只不过是现在更加明显。
她看向尸体的身下,赫然发现最下面的铺被有大一块颜色很深,很明显是被尿湿的。
这炕应该烧的挺暖和的,因为那尿渍边缘已经出现了白色的尿碱,是硬生生给烘的半干了。
现在遮盖气味的被子被掀掉,整个屋子里很快充满了尿骚味,而那位小白花姑娘也在这时反应过来。
猛地站起身去夺被子,嘴里还在呜呜咽咽的控诉,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娘已经死了,还不给她留一点体面吗?”
楚歆眼睛眯了眯,抬手挡住她扯被子的动作,低头挨近尸体,再次仔细观察尸体的面色。
对于那被热炕烘烤过,气味能直冲人天灵盖的尿骚味,只做闻不见。
见她如此,其中一位公安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你发现了什么?”
楚歆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从口袋里摸出手绢,在尸体的唇部和脸上蹭了蹭 ,又观察了尸体的指甲。
那位小白花姑娘一见两人离她娘的尸体那么近,还对尸体东摸西看,十分不尊重,顿时脸色更加苍白,焦急的就要去推人
“我娘都死了,你们就不能让她安生的走吗?”
“请你安静!”
周逸尘隔着被子,直接将她推回去跌坐在地上。
任凭对方哭哭啼啼,也始终面无表情的挡在中间,不让她过去。
而那姑娘,在低头抽抽噎噎的时候,视线却一直不着痕迹往门外瞅,在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几人身上来回瞟。
周逸尘注意到了,悄悄冲留在门外的楚云庭打了个手势。
后者心领神会,不着痕迹的退出去,站到了最后面。
楚歆做完一切后才慢慢站起身。
她的系列操作,早就看得众人一头雾水,均奇怪的看着她,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楚歆先是意味深长的看那姑娘一眼,才缓缓道:
“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