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正兰用粗糙的手背迅速抹了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声音略带颤抖地急切说道:“丁医生!永田这次髋骨骨裂了,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干活儿维持生计呢,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哟!”
杜永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眉头紧锁,满脸焦虑地附和道:“丁医生啊,我这屁股里头的骨头疼得像被刀绞一样,揪心呐!您可得跟我说实话,我这伤会不会让我以后都干不了活儿了?要是真成了废人,拖累家里,那还不如刚刚直接把我摔死算了,也好过这样活着给家里人添负担!”
丁医生神色关切,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您别太担心,您这只是骨裂,情况虽然不算太轻,但只要好好休养,是能够完全康复的。只不过这康复过程时间比较长,您得有些耐心。最起码要卧床休养一个月才能尝试着下床活动活动,想要恢复到正常行走的状态,怎么也得三个月以上。而要像以前那样正常干活儿,至少得六个月以后了。这期间可千万不能着急,不能过早地用力干活儿,要是恢复不好,落下病根,那可就麻烦了。等农忙时节,如果家里的活儿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请家边邻居帮帮忙,可千万别逞强,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老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杨老三,此刻向前跨了一步,神色诚恳且坚定地接过话茬:“杜永田,你啥也别顾虑,只管安心养伤。你是因为帮我家盖房子才意外受的伤,这份恩情我杨老三记在心里。在你休养的这段日子,你家里那些重活儿、累活儿,我全包了!我有力气,能帮上忙,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为难。”
杨老三的妻子赵秀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赶忙说道:“对对对!正兰嫂子,你就把心放宽些。等季节活到了,该播种、该收割的时候,我和我家那口子肯定二话不说,就去帮着你一起干。咱们都是邻里乡亲的,哪能在这个时候坐视不管呢?你就放心吧!”
杨老三夫妻二人皆是质朴憨厚、心地善良之人,眼见杜永田因给自己家盖房子而遭遇这般严重的摔伤,内心深处满是自责与不安,每一句关切之语皆是发自肺腑,真诚无比。
杜永田躺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愧疚之情,他虚弱地说道:
“杨老三啊!这可万万使不得,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今日本是来帮你家盖房子,可谁能料到房子也没盖好,还出了这么档子事。况且,我这伤真怪不得你们,纯粹是我那踩踏子不知怎地出了问题。不管是在你家干活,还是去别家帮忙,这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怎能把这责任往你们身上推呢?”
杨老三走上前,紧紧握住杜永田的手,言辞恳切地回应道:
“杜永田,你就别再推辞了!咱们邻里之间多年相处,情同手足。平日里你对我们家的帮扶数不胜数,那些点点滴滴我们都铭记在心,我们也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在别家出意外,或许我力不能及,但如今在为我家盖房子受了伤,我和我家赵秀就是拼了命,也得把这责任担起来,把你家照料好!”
见杨老三夫妻俩言辞如此恳切,杜永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表示感谢!
听到杜永田刚刚提及踩踏子有问题这件事情,一旁的邵正兰顿时气得脸色煞白,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猛地转过头,双眼死死地盯着杜欣华,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恨地说道:
“究竟是哪个丧尽天良、黑心烂肺的家伙!竟对永田的踩踏子故意做手脚!是想害死我们家永田吗?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这缺德事,我定要将他挠得满脸开花,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到邵正兰的言语,杜欣华的心里“咯噔”一下,仿若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心跳加速,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他暗自思忖道:
“老妈为什么这般死死地盯着我说出这句话?难不成她已经知晓是我对老答杜永田的踩踏子动了手脚?不,这绝无可能!当时对踩踏子动手脚的时候,身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她又没亲眼瞧见我使坏,肯定是在故意试探我、诈我!我可千万不能露出破绽,得稳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她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即便心有怀疑,也拿我没辙。只要我咬死不承认,她能奈我何?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般想着,杜欣华迅速调整好神色,立马装模作样地开口说道:
“老妈!您刚刚说啥?老答的踩踏子竟然被人动了手脚?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缺德事?竟敢这般坑害老答!您心里可有怀疑的对象?您尽管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非得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不可!”杜欣华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涌起一股因愤怒而涨红的气色,双目圆睁,牙关紧咬,那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表情,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的愤怒发自肺腑、真情实意。原本杜永田、邵正兰、杨老三,甚至连秦惠英在内的几人,对杜欣华都充满了深深的怀疑,可此刻见他这副模样,丝毫瞧不出伪装的痕迹,他们不禁都开始动摇,暗自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心想踩踏子被人做手脚这件事,或许当真与杜欣华毫无瓜葛,凶手另有其人。
此时,丁医生神色凝重地说道:“好了!踩踏子的事儿,你们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讨论,眼下当务之急是给杜永田处理伤势。我先对他的髋骨部位进行石膏固定,要是耽搁了,伤情必然会加重。我把石膏打好后,你们得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记住,必须要轻起轻放,稳稳当当地把他抬回家里的床上。这骨头受伤,那疼起来可真要命,丝毫马虎不得!”
言罢,丁医生迅速地拿出石膏绷带,仔细地比对好尺寸后,利落地剪了下来。他转头对杨老三轻声说道:“老三,麻烦你去弄些水来。”杨老三不敢耽搁,很快就端来了水。丁医生将石膏绷带放入水中,静静地浸泡了片刻,随后双手熟练地将其拧干水分,慢慢展开轻柔地托在杜永田的髋骨处,接着用洁白的纱布一圈圈、一层层地仔细裹好。
在众人屏气敛息的等待中,石膏绷带终于完全硬化定型。丁医生这才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招呼着几个早已候在一旁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小伙子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杜永田,眼神中满是谨慎与关切,他们轻声交流着如何抬起才最稳妥,动作轻柔而缓慢地将杜永田稳稳地抬了起来,向着他家的方向走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加重了他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