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她自作自受,那小姐想不想让她更好受一点?”周芙总是欺负谢妙仪,孙源对她也没什么好感。
谢妙仪摇头,缓缓合上眼:“就这样吧。我与她的恩怨,到此为止。”
前世,周芙厌恶她的钱财,厌恶她为她寻了一门郡王府的婚事。
所以这一世,谢妙仪收回给她的钱财,也不再为她的婚事操心。
前世,周芙最恨的就是她破坏了她的姻缘。稍有不顺心,就回娘家凌虐她。但终究,没有取她性命。
那么这一世,谢妙仪牵线搭桥将她心心念念的姻缘还给她。一报还一报,她也不会取周芙的性命。
至于以后周芙会面临些什么,那谢妙仪就管不着了。
前世,她已经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付出过代价。这一世,周芙也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世间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成国公府里,叶青菀又翻出谢妙仪前两日送来的回信。
反复看了又看,最后,拿在手中发呆。
“小姐,这书信您不是早就已经看过了吗?怎么又翻出来看?”丫鬟坐在旁边理账,见状疑惑地问了一声。
“我总觉得……妙仪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叶青菀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若有所思。
谢妙仪字里行间,都在劝她不要困于内宅。
就算嫁了人,她依旧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以坚持自己的理想。
都在告诉她,余生漫长,外头天地广阔。
就算如今走不出去,余生漫漫,世界之大。或许将来有一日,她可以有机会到外头看看大好河山,去实现心中未尽的抱负。
叶青菀从几千年后的世界穿越而来,寒窗苦读二十年。
嫁人生子困于内宅一生,当然不会是她的理想。
但这些话她从来没跟谢妙仪说过,可谢妙仪却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明白她的不甘和遗憾。
无论是上次还是这一次,都在鼓励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鼓励她挣脱世俗,走出内宅。
能有这么一个知己好友,叶青菀当然是很开心的。
不过谢妙仪突然说这些话,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妙仪素来是个温婉贤良的女子,虽然她一直都支持我理解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逼我一定要做个三从四德的高门贵妇。但这种离经叛道的话,还真不像是她会说的。而且,还三番四次的说。”
丫鬟放下手中的笔,猜测道:“小姐,谢夫人和长庆侯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不明显吗?”
“那……是不是因为谢夫人和长庆侯之间出了问题,她突然发现男人不可靠。不想让小姐重蹈她的覆辙,所以才说这种话?”
“可能吧。我听说那长庆侯从前也是拈花惹草的,自从娶了妙仪后,这些年倒也还算安分守己。我一直以为,能浪子回头,在这个时代也算难得。哪怕后来妙仪给周帷纳妾,我也以为是形势所逼。如今看来,哪有什么浪子回头?只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哎,谢夫人和长庆侯,从前也是京都里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长庆侯年轻有为,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家里的婆母又宽厚,谢夫人刚进门,就让她掌家。听说族老们也很敬重她,家里的妯娌婶婆个个都要看她的脸色。每年祭祖的时候,女眷中她上头香。不像咱们家,小姐您都进门这么多年了,国公夫人还是不让您掌家。那些个妯娌婶婆,一个比一个尖酸刻薄……”
叶青菀自嘲一笑:“那又如何?还不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而且,他们之间事情可能比我想象中更严重。周帷啊,他终究是负了妙仪。”
丫鬟继续猜测:“难道……是慧娘和那两个孩子的原因?”
“不知道,妙仪没说。我也查过了,好像没什么问题。不过看如今这个情况,没问题才怪呢。”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谢夫人才会特地提醒小姐您。”
叶青菀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将一大摞账册抱到自己面前:“妙仪说的对,就算被困在内宅,我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就算如今被世俗所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国公夫人不让我管家,我还不稀罕管呢。我这些年打理铺子做生意,赚的钱都是我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看任何人脸色,也不用管府里这堆烂账。
等夫君回来,我还要让他再给我找几张舆图,介绍几位懂天文地理的门客。寒窗苦读二十年,不能学以致用我一直很遗憾。但是学术这种东西,学无止境嘛。或许将来哪一天,我的知识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丫鬟笑她:“自从入冬后,小姐您总是懒懒的,难得这么有干劲。长庆侯夫人这封信啊,真是写到您心坎里了。”
叶青菀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妙仪一个从小就被教导要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封建女子都能看得通透,都能有这种心气。我受过那么多教育,总不能沉沦在这锦绣富贵窝里,慢慢失去自我吧?况且她说的对,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如今能靠魏珩庇护,万一将来他不要我了,我总要想法子活下去的。”
丫鬟吓了一跳:“小姐你别瞎说。世子爷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会不要您?”
叶青菀笑了笑:“我当然相信他是爱我的。不过,任他魏珩位高权重天纵奇才,凭一人之力对抗世俗也实在太过于渺小,也实在太累了。我受过二十年的教育,都常常在不知不觉中被同化,更别提他那样的世家公子。”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话。”
叶青菀依旧浑不在意:“没什么,只是看妙仪如今这个样子,突然有感而发罢了。既然长庆侯没有浪子回头只有权衡利弊,那以一人之力陪我对抗世俗的世子爷,不知能坚持到几时?或许,完全不同的差距思想,我不该要求别人一定要理解我陪着我。最后我能依靠的,终究只有我自己罢了……”
丫鬟张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青菀随口岔开话题:“婆婆是不是进宫去了?”
“是的,太后娘娘召见。”
“八成跟魏璃的婚事有关。婆婆最近忙着替她物色婆家,也不知选中哪一家。要是魏璃的婚事定下,我这个做长嫂的少不得要替她添妆。你最近仔细留意着,要是遇到她有什么喜欢的,也好提早备一下……”
寿安宫里,成国公夫人正和魏太后说话。
“什么?摄政王正带着谢夫人在文殊庙小住?疑似虔诚求子?外人都说摄政王杀人如麻,形同人间活阎王。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信鬼神??”从女儿口中得知萧昀的下落,她忍不住有些惊讶。
魏太后鲜红的指甲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金丝猫,似笑非笑道:“人嘛,一旦有了软肋就会有所忌惮。一旦有所忌惮,就容易生忧怖。心有忧怖,可不就开始信神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