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青川连忙解释:“我们就是玩儿,然后……”
“还说谎?”江心棠看出青川目光在躲闪。
青川低头不说话。
“看来,是真的有人欺负你。”
青川弱弱道:“不算欺负。”
江心棠不依不饶地问:“那是什么?”
青川抿了抿嘴。
“你不说?那我去书院问夫子。”江心棠转身要走。
“江姐姐。”青川赶紧拉住江心棠的胳膊。
江心棠回头:“说不说?”
“真不算欺负,就是他们看我什么东西都不懂,嘲笑我而已。”青川父母很早去世,奶奶艰难将他拉扯大,根本没有银子供他读书。
他也就在扫树叶、捡柴禾、摘槐花的时候,偷偷趴在书院窗子上,听夫子讲课。
统共也没有听几回,他只会背几句三字经,认识“大”“小”“人”几个简单的字。
如今已经十岁,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书院里的学生看他那么“笨”,纷纷嘲笑。
“不止嘲笑,他们还动了手。”江心棠道。
青川犹豫一下,点头。
“你怎么不还手?”青川虽没有功夫,但他从小就在各个村子里穿梭,脑子聪明又灵光,遇到地痞、流氓、恶霸,他都能凭自己的小聪明躲过、还击或者报复,不可能在几个学生手下受伤。
青川不说话了。
谢景熙出声:“他可能……”
江心棠望向谢景熙,不等他说完,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望向青川:“你怕给我添麻烦?”
青川梦想就是读书练功,直到江姐姐从天而降,不但治好奶奶的病,还帮他实现了愿望。
每天从舒适的大床上醒来,看到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和木剑,他都无比感激姐姐。
在书院里嘲讽、被欺负,他本可以还击,但他怕给江姐姐带来麻烦,便全数忍下,反正每日可以读书练功就行。
青川真是太懂事,江心棠说不出来责备的话,转头对香蕊道:“去拿些活血化瘀的药来。”
“是。”香蕊立马跑出风来院。
江心棠稳了稳情绪,道:“你一直都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让那些学生变本加厉。”
青川抬眼看向江心棠:“没关系,我多用功读书练功,很快我就能学出一点成绩,离开那里!”
江心棠问:“那你以后再遇到别人欺负你呢?”
“我——”
“别人再次认出来你和我的关系呢?你又怕给我添麻烦,继续忍吗?忍到什么时候?”江心棠连续发问。
青川再次低头。
香蕊拿来活血化瘀的膏药。
江心棠把青川拉坐到旁边的石凳前,刚要坐下,就听到谢景熙道:“石凳凉,给王妃搬椅子过来。”
“我去搬。”青川立马搬来椅子。
江心棠望向谢景熙。
谢景熙扶着她:“坐椅子上。”
江心棠从卫家村回来以后,谢景熙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她心头甜蜜,坐下后,故意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谢景熙瞬间心里一阵酥麻,望着江心棠的目光深了深,几不可闻地说一声:“别闹。”
江心棠眉眼弯了弯,重新看向青川时,立马严肃起来,问:“除了胳膊,还有哪里有伤?”
青川摇头:“没有了。”
“实话?”
青川斩钉截铁:“我要是对江姐姐说谎,我就是吃屎的猪!”
“扑哧”一声,香蕊忍不住笑出声,意识到这样不妥,她赶紧捂住嘴巴。
谢景熙听了这话,想想那个画面……一脸嫌弃。
江心棠淡然地打开药膏:“胳膊伸出来。”
青川看出她的意思,忙道:“我自己可以涂药。”
江心棠正色道:“伸出来。”
青川乖乖听话地将胳膊放到石桌上。
江心棠一边给青川上药,一边接着刚刚的话道:“什么叫给我添麻烦?”
青川又低头回答:“就是给你带来麻烦。”
“也就是说,我认为的麻烦才叫麻烦,是不是?”
“是。”
“那我和你说,你在书院好好读书练功,却被人欺负时,不管你是告诉夫子、打对方一顿、砸了书桌或者回府向我告状,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
青川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江心棠,心中涌出感动。
江心棠道:“你的事对我来说,就不是麻烦。”
青川用力抿紧嘴唇,眼泪还是没控制住,簌簌往下落。
“傻小子,怎么哭了?”江心棠问。
青川哭着道:“江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你已经救了我一条命啊。”
“我是拿了你的钱,才救你的命,不算恩的,可你救了我奶奶,还让我读书练功,我……”
“就那么想报答我?”江心棠问。
青川重重地点头。
江心棠道:“那就好好成长,将来做个对大魏有用之人,为大魏老百姓谋福。”
“就这样吗?”青川问。
“嗯,这也是我作为大魏王妃的责任,不过,我担心做不好,你好好读书练功,长大后,帮我一起做,好吗?”
谢景熙第一次听江心棠说这样的话,心头狠狠被撞一下,眼神由震动、欣赏、喜悦,慢慢变得温柔。
恰好秋日的阳光落在江心棠身上,像是她身上发出来的光芒一样,耀眼又美好。
“好!”青川答应。
“那就不要怕给姐姐添麻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做错了也没有关系,有姐姐和姐夫给你兜底呢。”江心棠既然把青川带进了锐王府,就是打算好好待他的。
青川点头:“好。”
“明日再去书院,再有人欺负你,反击回去。”
“好。”
“记住,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什么意思?”青川还没有学到这么些话。
江心棠便和青川解释智取、力胜等等反击方式。
青川听懂了,脸上的泪也干了。
江心棠也给他涂好了药:“姐姐相信你可以做好。”
“嗯。”
江心棠伸手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
青川却呜呜哭起来,继而大哭,终于像个十岁的孩子样。
江心棠知道他缺爱,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任由他哭了好一会儿,才给他找台阶道:“哭的脸都花了,快去洗一洗,一会儿我们一起用午饭。”
青川情绪得到释放,很快变得快乐起来,第二天他一到书院,又有同窗嘲笑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等等。
他拿起笔,写出自己的名字,送到同窗面前问:“认字吗?”
钱同窗继续嘲笑:“哟吼,会写自己名字了。”
“估计就会写这几个字。”李同窗接话。
孙同窗哈哈大笑。
青川不理他,坐向自己的座位。
钱同窗见状,抬脚踢凳子。
青川先一步,坐稳凳子。
钱同窗的脚狠狠踢到凳子腿上,疼的龇牙咧嘴的。
李同窗气的拿砚台砸青川。
青川往桌上一趴。
砚台一下飞到孙同窗的头上。
孙同窗痛呼一声,伸手去打青川。
青川往李同窗面前跑,在孙同窗抬脚踹过来时,他迅速闪开。
孙同窗一脚狠狠踹到李同窗身上。
至此,钱、孙、李三人遍体鳞伤。
青川完好无损,他笑了笑,说一声夫子来了。
钱、孙、李三人没法报仇,只得忍到下学,他们追着青川到了书院后院。
青川抽出一条腰带,三下两下,把三人绑了起来,挨个拍打着脸蛋:“还敢欺负爷不?”
钱、孙、李三个人打不过青川一个,连声道:“不敢不敢。”
“以后还敢嘲讽不?”
“……”
不远处的江心棠和谢景熙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青川挺厉害的。”谢景熙道。
“嗯,他就是有心理负担,不敢出手,不然,他可以在书院横着走。”江心棠挺骄傲的。
“那你放心了?”谢景熙问。
江心棠点点头:“回府。”
“嗯。”
二人坐到马车上。
江心棠问:“你还不上朝吗?”
江心棠出事儿起,谢景熙就没有去过朝堂几次。
江心棠又问:“朝臣不会参你一本吗?”
“我身子不好,不上朝也没事儿。”
“谁说你身子不好的?”江心棠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紧跟着道:“你晚上……”
江心棠忽然不说了。
谢景熙笑的色气又迷人:“夫人,我晚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