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要刺入李玉婉耳内,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谢辉刀鞘一转,反手将细针打了回去。
针尖飞速擦过忠勇侯的侧脸,钉在其身后的柱子上。
他只觉脸颊刺疼,抬手一摸,摸到一点鲜红的血。
谢辉转了个刀花,唇角挑起一抹冷笑:“世人都道侯爷武艺不精,不及先辈,但这手使暗器的工夫当真叫某刮目相看。”
你才武艺不精!
你全家都武艺不精!!
没见过这么爱管闲事的!!!
忠勇侯叫他气得胸口血气翻涌,强忍着喉头的腥甜,哑声道:“本侯不曾问你为何突然朝本侯射来飞针,你却在此倒打一耙,未免太不讲理。”
“论倒打一耙蛮不讲理颠倒黑白,某还得跟侯爷您多多学习才是。”谢辉两胳膊一抱,打嘴仗没在怕的。
忠勇侯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他越气谢辉越开心,唇角微扬:“侯爷这般着急杀人灭口,是心虚呢还是心虚呢还是心虚呢?”
“你!”忠勇侯眼睛一瞪,到底没忍住喉间那口血,“噗”地吐了出来。
【哈哈,谢大人干得漂亮!】
楚流徵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为谢辉疯狂点赞。
【这种人渣就得浑人来治。】
萧靖凡心道这是夸还是骂呢?
他清了清嗓子,谢辉迅速丝滑告状,指责忠勇侯在御前动武。
百官都斜眼看他,骂人的是你,告状的也是你,合着一点亏不吃是吧?
谢大人表示,谁让他有人撑腰呢?
这会儿工夫,已有锦衣卫将钉在柱子上的飞针取下来呈给萧靖凡过目。
飞针又细又短,若当真没入耳内,立时就能致命。
忠勇侯这当父亲的对李玉婉这亲生女儿是半点都没留手。
“文武百官,入奉天殿者,除谢爱卿有朕特许,余者皆不得携带利器。”萧靖凡捏着飞针,抬眼看向忠勇侯,“暗藏利器,又在朕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李佑,你是否也想弑君呢?”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皆跪。
忠勇侯高声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察。”
【呸!你有个鬼的忠心哟。】
楚流徵在心里啐了一口。
【你丫私采铁矿就是为了礼王,表面上划出楚河汉界,实则暗度陈仓,偷偷资助礼王养私兵。之所以屠庄,一是因为县令要被换成难搞的刺头,二是因为诚王发现了你和礼王暗中勾连。】
萧靖凡:!
锦衣卫到底怎么监视的??
楚流徵浑不知自己无意中坑了谢大人一把,还在心里吐槽。
【诚王别的本事没有,盯礼王可是盯得紧,借此事要挟忠勇侯。忠勇侯不愿受诚王要挟,这才忍痛舍弃这块肥肉,烧庄灭口,将一切痕迹抹除干净。】
【若非二小姐因为帮闺蜜报仇,和暗卫头头一起偶然目睹此事,王亓肯定活不下来,自然也不可能挖出这本账册,更不可能进京告御状,暴君也不会知道。】
楚流徵看着从系统里翻出来的这些消息,忍不住又在心里啐了一口。
【呸!这什么渣爹啊,竟然派出杀手追杀亲闺女,若非有暗卫头头相护,二小姐和王亓都活不下来。】
【本来二小姐一直感念父母的生养之恩,即便被栽污成了杀人凶手也只当是还了这份恩情,一直不想替王亓作证。而王亓感念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和一路上的照顾之情,知道她不愿意作证,也没强求。】
【可是谁让忠勇侯心太毒自个儿作死呢?】
【昨晚又派出一波杀手,暗卫头头为了救二小姐受了致命伤,担心二小姐傻乎乎回到家中被害,便将杀手是忠勇侯派来的告诉了二小姐,说完就死了。】
【父亲要杀自己,一路相伴相护的友人又为了救自己死了,二小姐直接崩溃,守着暗卫头头的尸体哭了一宿,到早上才挖了个坑将人埋了。】
【王亓觉得再等下去恐怕会迎来下一波杀手,便孤注一掷混进京城敲响了登闻鼓。二小姐听说之后,怀着对忠勇侯的怨愤,也赶来敲响登闻鼓,替王亓作证。】
楚流徵觉得这仨各有各的惨,也感叹忠勇侯自作孽不可活。
【啧,但凡忠勇侯对二小姐这亲闺女有那么一丝丝心软,事情都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
【二小姐才两岁就因为八字与忠勇侯夫妇不合而被送回老宅自生自灭,心里一直很渴望父爱母爱,觉得父母只是被蒙骗了,只要多相处就能发现她的好,所以忠勇侯派人接她回京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
【可惜啊,回京之后不仅没有她渴望的亲情,还被各种嫌弃。】
【亲事变成了交易,好不容易接受,规规矩矩备嫁呢,突然收到闺蜜被丈夫打死的消息。偷跑去给闺蜜报仇,结果路上猛地天降一口亲爹牌大黑锅,一路被通缉,好不容易把渣男给扬了告慰闺蜜的在天之灵,又目睹老宅的人杀人毁庄,正天人交战六神无主呢,紧接着迎来一波又一波追杀。】
【原以为父亲不知情,想要尽快回到京城告知忠勇侯此事,不想让忠勇侯府受到牵连。结果友人为了保护她死了,临终前还告诉她忠勇侯不仅知情,杀手也是他派来的。】
【啧啧,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换个心性弱些的都得疯。就算二小姐的心是一颗火炭也禁不住这么一盆盆往上泼冷水啊,早就冻成冰坨坨了。】
楚流徵忍不住叹气,多好一姑娘啊,愣是被逼成了现在这模样。
萧靖凡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曲折,不禁多看了李玉婉两眼。
如此坚韧的心性,即便许多男子也比之不上。
可惜了。
他将飞针往桌上一扔,盯着忠勇侯,声音冷得能结冰:“忠心?你所谓的忠心便是私采铁矿、结党营私、屠庄灭口?”
“臣……”忠勇侯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驳。
若没有人证,随他怎么说都行,可惜偏偏有个人证。
他不禁暗悔方才太过冲动,不该贸然对李玉婉动手。
也怪谢辉!
没有谢辉瞎搅合,他早让那逆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到此,他气得嗓子眼又是一甜,恨不得把谢辉这个搅事精千刀万剐。
有忠勇侯府一派的官员想要帮忙求情,但皇帝连“结党营私”都说出来了,他们又不敢往枪口上撞,担心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殿中一片寂静,气氛压抑得可怕。
“你既答不上来,朕便问你点别的。”萧靖凡睨着忠勇侯,修长手指轻点桌面,眼底杀气满溢,“私采铁矿五年,账册上却只记入了不到半数,余下那些你都运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