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壑满面疑惑,四处寻找。
见是离壑,宗冶收回手。
但他依旧戒备,身躯紧绷,禁制蓄势待发。
离壑跟在宗冶身边太久,又因为种种原因,两人之间有一缕淡淡的魂魄联系。
所以离壑很确定,宗冶就在附近。
他当即半跪:“王,求您带属下一同离开。”
“属下已追随您几千年,没了您的指引,属下不知该何去何从。”
离壑说得言辞恳切。
又当着宗冶的面,开始细数曾经点点滴滴。
“属下原本只是个软弱小鬼,被厉鬼追杀逃命,是王从厉鬼手中救下了属下。”
“也是王带属下吞噬魂魄,甚至亲自击杀厉鬼送给属下,助属下修为一步步拔高。”
“后面又允许属下学习禁制……”
“王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求您让属下继续追随。”
宗冶冷酷无情,是个没有心的疯子。
他与崔珏虽都天生无情无心。
但后期心性却截然相反。
崔珏无欲,自知且自制。
宗冶则是放任欲望膨胀,无怜悯之心,又不遵规则。
所以动起手来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
此时,听着下属一字一句表达着对自己的忠诚和敬佩,恨不得肝脑涂地。
确实令他心情舒畅,极大满足了他狂傲掌控众生的心理。
不过宗冶仍未直接现身。
“因为这些,就愿意生生世世追随我?”
离壑听到宗冶终于回应,当即喜不自胜。
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顿了几个呼吸,自责道:
“确实有其他原因,属下也有所图。”
宗冶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说。”
“属下曾三次魂飞魄散,都是王将属下残魂收集回来,再次复原炼制。”
“有王在,属下便是不死之身。”
“为王办多少事,死多少次都不怕!”
宗冶是个很矛盾的存在。
没有人性,不信人性,但又喜欢利用人性。
若是离壑没有半分所图,他反倒又会不敢相信。
宗冶从墙壁中缓缓现身。
“起来吧,一会跟紧我。”
离壑从地上起来,看到宗冶这副打扮眼中划过异样光芒。
黑衣面具将身形完全遮挡,还可隔绝气息。
这和他往日作风大相径庭。
离壑回忆一番,忽然发现,他自始至终都不了解宗冶。
他出现那日,用的是魂力。
他便一直以为他是鬼修。
离壑看了一眼干涸的池子,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猜测。
“谁?”
宗冶再次回头,目光肃杀冷漠。
五绝他们四个一同从岩洞拐角出现。
四人也学着方才离壑的做法,半跪在地。
“王,属下等也愿继续追随,还请王将我们留下。”
宗冶静静看着他们,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们可不是离壑。
没有为他一次次魂飞魄散过,也没有几千年的忠心做保。
宗冶隐匿在面具下的脸逐渐染上残忍笑意。
然而,还不等他出手。
五绝便带着勾玉朝宗冶发起进攻。
枯藤愣住,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五绝他们三个。
“我们不是来找王,继续追随王的吗?”
怎么突然变成袭击王?
他们将他从台上带走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枯藤看向宗冶,想解释。
离壑闪到宗冶身前,戒备地盯着所有人。
“你闪开,我要自行清理门户!”
宗冶抬手,纯净的水流自他掌中出现。
身后冒出巨大漩涡,中心有个圆洞漆黑深邃。
远远看着像一颗硕大眼球。
宗冶一出手,瞬息之间便将勾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还不等他反抗,便被扔进身后漩涡。
黑洞张大,勾玉魂魄当场被身后黑黢黢的涡流吞得渣都不剩。
宗冶黑沉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落到五绝他们身上。
“你们也背叛了我?”
五绝冷笑:“王这话问的,您自己所作所为有多么难以服众,您不知道吗?”
“你有拿我们几个鬼将当人看吗?”
“那么多恶鬼厉鬼还有鬼卒,都生生变成了你证道路上的工具。”
“实不相瞒,枯藤当时说的就是我们的心里话。”
他们不介意有个嗜血好杀的王,但前提是屠刀要对向敌人,而不是自己人。
五绝目光落到宗冶面具上,真诚发问:“如果我们不反,您会放过我们吗?”
他们几个身上的罪孽可比那些恶鬼多上几倍。
宗冶笑了,从轻笑变成哈哈大笑。
“你猜对了。”
“我确实不准备留你们!”
宗冶身后漩涡疯狂转动,水流声愈发汹涌。
枯藤感觉自己很无辜,试图辩解。
“王,我没背叛您,我当时也不是这个意思。”
宗冶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他的计划二确实需要更多功德。
“你们主动送上门也好,省得我还要一一动用禁制来寻。”
宗冶催动禁制。
他们三个当场跪下,胸口阵痛不止。
枯藤捂着胸口,满眼不可置信。
“王,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们下这种禁制?
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宗冶毫不客气道:“自然就是为的这一刻。”
他的计划里,每个人都有大用。
不然他留着他们做什么?
宗冶收紧禁制,直接绞断他们三个的心脉。
噗--
枯藤呕血不止,鲜血喷到岩壁上。
倒地之后,那些血珠汇聚在他头顶凸起的岩石棱角处。
一滴赤红的血落下。
正中眉心。
仿若当日他对地府出手,溅落在眉心的魂血。
他不甘地望着宗冶:“王从未信过我们几个。”
宗冶:“你一个曾经叛主的狗,何谈信任,何谈忠心?”
他明白了。
所有人里,宗冶最不会信任的就是有前车之鉴的他。
“哈--”枯藤苦笑,缓缓闭上眼睛。
眼尾滚落一颗冰冷悔恨之泪。
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那日曾不背叛阎罗,他或许依旧是地府最信任的黄泉守路人。
宗冶望着跪在地上,弓着腰神情极为痛苦的五绝和山魅。
他疑惑,这两人何时实力如此强盛?
居然能硬扛这么久。
“你们--”
宗冶刚开口,原本奄奄一息跪在地上的二人当即飞身而起,哪还有半分虚弱模样。
眼前闪过黑光,一滩粘稠恶心的东西泼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