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离开扬州的那一日常溪还是来送她了。
原本牡丹是不愿意常溪来送她的,原因无她,她希望常溪能记住的都是她们彼此间最美好的回忆。
扬州一处码头岸上。
平日里,这里来往行船以及商旅络绎不绝。
今日却显得格外冷清。
只有一艘官船停靠在岸边。
清晨江边水面上漂浮的水雾还未散尽,朦朦胧胧。
牡丹还没有上船,她站在码头上,目光一直紧紧望向市集的方向。
忽而起了一阵风,吹动衣袂飘飘,丝缕寒意顺着卷起的衣袖接触到白嫩的肌肤。
牡丹不禁瑟缩了一下身体,双手环抱住身体。
突然,牡丹的肩上多了一件披风。
身后响起男人关切的话语,“依依,近来天冷了,要多添些衣物,小心着凉。”
“我知道了,修明。”牡丹回头看向男人,眼神温柔似水。
沈樾的眼神同样温软的不像话,“依依,外面冷,不然我们先回船舱里面坐会儿,等你那位朋友到了,我们再出来见他。”
牡丹闻言立刻摇头拒绝,“修明,你自己回船舱坐着休息吧,我想继续在这里等她。”
“依依,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这位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如此郑重对待。”沈樾话里话外带了些醋意。
“依依,你对她这样好,我都有些吃醋了。”此刻他的语气又好像是在撒娇。
男人微微低下头,目光和牡丹平视。
牡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很是认真的对沈樾说:“修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世上除了你,便也只有她待我是真心的。”
这句话不假,确乃发自牡丹内心的肺腑之言。
在尝遍人情冷暖的这些年,常溪就像是她生命中突然出现的一束光,带给她久违的温暖。
牡丹很羡慕常溪身上的傻里傻气的善良、以及不染尘埃的单纯。
起初,牡丹承认,她刻意接近常溪的确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可后来她待常溪的好都是真心的。
她是真心希望像常溪这样的傻姑娘能够得到幸福。
“况且此次和你离开扬州后,山高水远,我和她怕是再难相见,所以我想第一时间能够看见她。”说着,女子微微敛住眸子,目光向下看,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泪珠,声音娇柔无骨。
再配上本就绝色的姿容,真是好不惹人怜爱。
牡丹知道该怎么做能让沈樾心疼。
果然,男人看见女子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他忙用指腹擦去牡丹脸庞的那滴泪珠。
“依依,别哭了,你要是再哭下去,我可就要心疼死了。”沈樾低声温柔诱哄道。
“既然你要在这里等你那位朋友,那我就陪你一起在这里等。”
“好。”牡丹轻轻应了一声。
沈樾看牡丹的情绪依旧低落,自以为善解人意道:“依依,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好朋友,不若等日后有机会,我派人把她接来京城,让你们见面。”
“这个不行。”牡丹拒绝的态度强硬。
这让沈樾有些纳闷。
既然依依如此在乎她的那位朋友,为何不愿他将人接来京城,让她二人见面。
“依依,为什么?”
牡丹低下头,避开他投来的疑惑目光,顿了顿,道:“...修明,其实我知道老侯爷他并不赞同你将我这个罪臣之女带回临安侯府,我也知道此番你是顶着压力决心要带我回去的。”
“修明你待我的好,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正因如此我才会心甘情愿的和你回临安侯府,哪怕我明知自己会面对什么。”
牡丹前面铺垫了那样一大段话,其实真心的就这一句。
“可她不一样,和我牵扯过深,日后我担心自己会给她带来麻烦,索性今日一别,我和她就不见了,只要日后我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沈樾心疼的将牡丹揽入怀中,安抚的话语随即送入耳中,“依依,既然是我决心要带你回临安侯府,那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
“嗯。”牡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卷翘的长睫微垂,遮住眼底的那一片冰冷。
忽然,一道清亮而又明媚的姑娘声音响起。
“牡丹姐姐——”
牡丹听出声音的主人是常溪,欢喜的抬起头,立刻把沈樾的身体推开。
一转身,就看见远处有一位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姑娘正在朝这边跑过来。
她也迫不及待地朝常溪跑过去。
很快二人相拥抱在一起。
“牡丹姐姐,对不起啊,今日出门有事耽搁了,你在这里肯定等久了吧。”常溪见到牡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没关系的。”
牡丹拿出自己的丝帕温柔的帮常溪擦拭着额间的汗水,“小溪,你看你这一脑门子的汗,一路跑过来肯定累了吧,不过这被汗水浸了的衣服等你回家了记得要换下,小心着凉染上风寒。”
“嗯,我听牡丹姐姐的。”
“常溪?!”身后传来一道突兀又惊讶的声音。
常溪和牡丹则寻声看去。
沈樾一脸惊讶的走过来,“真的是你,我方才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修明,你认识小溪?”
沈樾点头:“当然认识啊。”
常溪猛烈摇头:“不认识,牡丹姐姐,我不认识他。”
原来一直欺负牡丹姐姐的贱男人就是这个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小侯爷。
她骂的那句话果然没骂错——天底下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都是自私自利的负心汉。
两个人完全不一致的说法,让牡丹不知道该听哪一个的。
“你们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沈樾依旧点头:“认识啊。”
常溪依旧坚持她自己的说辞:“不认识。”
沈樾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常溪的身上。
男人坚定地说道:“常溪,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宴清那里是见过面的。”
“别和我提他,不对,我压根就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常溪言辞激烈,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
“你......”沈樾没想到常溪对宴清的态度甚至比想象中还要抗拒。
若是她知道此刻宴清正在官船上的话。
仿佛是命运在故意作怪,常溪百般要躲避的人,命运却偏偏要安排他们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