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仙说:“你知道真相了吗?”
灵澈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气一边问:“什么……什么真相?”
龟仙慢悠悠说:“就是现在已经是一千年以后了的真相。”
灵澈儿如受雷劈,呆立在那里。
“一……一千年以后?”
“是的, 现在距离你沉睡,正好过去了一千年。”
灵澈儿完全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龟仙的声音越来越小,灵澈儿模糊听到它说:
“我的时间就要到了,可能你的灵力永远会被封印,可是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龟仙已经完全消失了,声音却还留了一缕:“我给你这颗灵丹储存了一点灵力,你用它去使用识图术……”
灵澈儿看到龟仙在自己身上下的隐身术消失了,龟仙也消失了,在它之前趴过的地方,果然有一颗灵丹。灵澈儿把它放在手心里,心情还没有从刚刚龟仙的话里平复过来。
现在是一千年以后?那父王他们……
灵澈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一千年以后?
我怎么会沉睡那么久?
父王他们是不是已经……
灵澈儿哭得天崩地裂,头痛难忍。
良久,正好一只黑狗跑来永乐河边觅食,灵澈儿想起龟仙消失前提到的“识图术”。
那是犬族的秘术,就是两个人用灵力一起凝炼成两颗丹丸,分别服下,之后再用灵力催化犬类或者狼类、狐狸类的血液,就可以感应彼此的位置。
那时,丞师夷教授灵澈儿和阿问使用此秘术,是为了让他们彼此有个照应。能在对方有危险的时候,及时感应到位置并互相帮助。
灵澈儿当时很不满,说:“为什么不给我选个强大的队友做识图术?阿问太弱了!”
丞师夷笑了笑说:“强大是很重要,可是在危急时刻最重要的事情是,对方会不会是真的要救你。”
“这是什么话?难道队友还会在我危急的时候加害我不成?”灵澈儿不解。
“澈儿,你还小,现在可能还不懂人心难测。可是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懂。”
灵澈儿哼了一声,对阿问说:“我这么强,肯定不会有危急时刻,可是你放心,你要是有危险,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阿问涨的脸通红:“澈儿,我也是!我一定会拼尽性命保护你!”
“得了吧!”灵澈儿摸了摸阿问的脑袋,说:“你先打赢我再说吧!”
阿问着急地说:“我会长大的!我一定会成为犬族下一个最厉害的护国将军!”
灵澈儿哈哈大笑,说:“你再长大,也会永远比我小两岁,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我不是!不是说过了不要叫我弟弟吗?”
“好好好,那我们打一场,赢了我我叫你哥哥!”
“哥哥也不行!”
“你这孩子真别扭!”
“我不是孩子!”
……
阿问身上有犬族的血统,所以只需要划破自己的胳膊,用自己的血催化就可以感应到灵澈儿的位置。
可是灵澈儿的血统是天马,需要借助犬类的血液来施法,黑狗的血最容易成功,即便是灵力低危的时候也能成功。所以阿问当年用一个小玉瓶装好黑狗血让灵澈儿随身带着,方便有危险的时候使用告知自己位置。灵澈儿随手就丢到自己寝宫的杂货箱里去了,救我?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灵澈儿醒来让老妇帮忙找黑狗,就是想用它的血来使用识图术去告知阿问自己的位置。可惜当时灵力不稳,且没有使用过识图术,所以并没有成功。
她郑重地吞下龟仙留给自己的灵丹,熟悉的灵力充盈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几乎感动到哭!
只一伸手,黑狗就从几丈外的地方被抓了过来,灵力的碎片轻易就将黑狗的腿划破,并取出了血,灵澈儿施展识图术也很顺利,可是刚刚结印完,灵力就又消失了,她和黑狗同时跌落下来。黑狗嗷嗷叫了一下, 气得想咬灵澈儿又不敢,一边生气一边跑开了。
灵澈儿又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灵气了,看到黑狗生气的样子竟然有些害怕,没想到我堂堂灵澈儿现在连只狗都怕,我……
好歹算是结印成功,阿问骑上他的猎鹰神兽,无论是在灵国的哪个地方,不出一刻钟就一定会过来的。
灵澈儿一边想着,一边想找个山洞生火暖和一下,没有灵力后,她竟然都害怕冷了,这和普通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突然,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现在是一千年以后!
阿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仅是阿问,父王,母后,师父,九江,他们……他们一定都已经死了!
他们虽然拥有灵力,寿命比普通人稍微久些,可是最多也不过是200年的寿命。
现在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千年。
整整一千年……
灵澈儿平生第一次感到彻底的绝望。
她自以为灵力强大,相信能打败所有的敌人,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可是,她无法从漫长的时间里,保护住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何况现在她灵力尽失,又瘦弱,连一个普通的老妇都可以像抓小鸡一样地把她拎过来拎过去……
灵澈儿此时此刻无比想念父王他们,可是又非常非常累,非常非常饿。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永乐河边的沙滩上,昏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澈儿感觉有什么在舔自己的脸。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竟然是一只狼!
而且是!
一只像马一样高的狼!
她吓得蹦了起来,急往后退。
可是这只狼却一边嚎叫一边向她扑去!
灵澈儿几乎被吓破胆,一边跑一边喊 “救命啊!”
她一边暗自瞧不起自己竟然会喊救命,一边想明明刚刚伤的是一只狗,怎么现在来了一只狼,是给它报仇的吗?这狼和狗是什么亲戚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灵澈儿实在是害怕,可再也不好意思喊救命,就能啊啊啊地叫。
可也奇怪,狼只是跟她后面跑,并没有伤害她,狼只是一个劲地嗷嚎,看起来比灵澈儿还激动。
慢慢地,灵澈儿停了下来,狼也停了下来。
灵澈儿回头看狼,狼也看着她,但是忍不住小声呜咽。
灵澈儿被它的样子逗乐了,“哈哈哈,你这狼可能跟那黑狗真有亲戚,怎么你看起来这么像一只狗!”
狼的脸上竟然似乎有了人的表情,借着月光,灵澈儿一刹那有些恍惚,这个别扭的表情……好像阿问啊……
“阿问……”
灵澈儿不禁说出口。
狼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
“不对,阿问的元神是狗,你是狼。”
狼更激动,急得都要说人话了。
“仔细看,你和阿问真的很像,他也留了一条小小的辫子。哈哈,为什么你一只狼也要留小辫子啊!”
狼急得跺脚,去轻咬灵澈儿的衣服。灵澈儿吃了一惊,但是很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就像是小时候她常常这样摸阿问的头。
“我真想带你去给阿问看看,可是……他已经……”
说着灵澈儿又哭了起来,短短两天,她哭的眼泪已经比她十四年来哭的所有的眼泪都多。
以前没有哭的理由,因为父王、母后、师父……还有阿问,他们都在自己身边,灵澈儿现在才后知后觉以前那样快乐,真的好想好想回去……
为什么我会沉睡?沉睡之前发生了什么?
灵澈儿努力回想,却也只是想到了那些零碎的片段——
父王那句“救不活我的澈儿,我就把五界夷平!”
父王啊父王,这么温和的父王,怎么会喊出“五界夷平”这种话,救活我?我当时要死了吗?
为什么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哭,而我却好像是躺在什么地方?
我记得当时和阿问一起去森林,想要去替父王寻找解药,走了很久很久,我仿佛和谁打了一架,然后昏了过去……
再后来……再后来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好像记得阿问在哭……
灵澈儿想到这里就开始头痛难忍,尝试了几次,只好放弃。
她回过神的时候,看狼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它似乎是赶了很远很远的路,看起来比自己都要累。
不知道为什么,灵澈儿对这只狼感觉无比亲切,就像阿问在身边一样。
同为天涯沦落人……就当你是人,那我们以后就一起想办法活下去吧……
灵澈儿往狼身上靠了靠,狼身上很暖和,她就这样很快睡着了,这似乎是她醒来后睡的最踏实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