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仲希然直着身体坐在床上,露着一截牛奶白似的肩膀,低头看着棉被上的手机发呆。
他绕到床尾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上了床偏头问她:“在看什么?”
仲希然把手机递过去,随意的语气:“你今晚跟盛佳说话了啊?”
祁斯年扫了一眼她手机:“嗯,偶然遇到打了个招呼,网友说什么了吗?”
偶然遇到打招呼,好像也很正常。
毕竟不是每对情侣分手都会闹得很难看,好聚好散的也很多。
仲希然压住心里的浮起的那点不适,平静道:“也没什么。”
虽然她语气如常,但她眼里从他进门开始的那点兴奋的光突然不见了。
只是有点乖地坐在床上。
祁斯年对她这样子很熟悉。
还没爱上他那会儿,她委屈了就会这样,只不过那时候她会表现得更明显一些。
祁斯年伸手接过她手机翻了几眼,看到#祁斯年盛佳情侣文身#词条上了热搜,目光一凛。
仲希然看他神色微冷,立刻说:“真的没关系,我以前不是也有吗,就像你说的那阵子文身还挺流行的,你不用……在意。”
“流行是一回事,在不在意是另外一回事。”
祁斯年低头,视线落在她身上,“你真的不在意?”
“我……”仲希然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我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但能理解。”
祁斯年说:“希希,等我两分钟。”
他起身去了书房。
关上门后,祁斯年给盛佳拨去电话,单刀直入:“文身怎么回事?”
他声音淬了一层冷意。
盛佳连忙道:“我之前在美国试镜一个角色时纹的,你怎么会有?你明明最讨厌文身。”
祁斯年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平声道:“自己解释清楚。”
盛佳停顿两秒:“好。”
祁斯年挂了电话,转头打给姜正,要他撤掉热搜。
然后,他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祁斯年:文身只跟我太太有关系,是她喜欢的月光石白玫瑰。
发完后,他拉开桌子第一层抽屉,拿出那本黑色的日记,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长的原因,第一页纸已经微微有些泛黄了。
上头记录着这本日记开始的时间:2011年7月。
那年他正要上大二。
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十一年的时间。
他视线往下滑,看到了他当初在这个日记本上写下的第一句话。
「仲希然是真的烦。」
他莫名有点想笑。
时至今日,如果不看底下的日记内容,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会写下这句话。
但是他很清楚,即便在日记里,他也口是心非到了极点。
思考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将日记重新塞回了抽屉。
·
仲希然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再去看微博时,发现祁斯年和盛佳的所有相关热搜都已经被撤掉。
他果然是去处理这事了。
再刷新软件,就看到了那条祁斯年发的辟谣微博。
网友:
「??????」
「呜呜呜!我就知道祁总会出来辟谣!祁总果然不会让老婆受一丁点儿委屈!!!」
「说情侣文身的你们打脸吗?」
仲希然轻轻抿了抿微干的唇。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年她跟盛佳喜欢的玫瑰一样,所以现在辟谣起来才这么容易。
但她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紧接着,盛佳工作室也跟着发了条微博辟谣:文身是之前在美国试镜时需要纹的,跟其他人事物无关,还请网友不要代入~
她这条微博一发出来,网上的风向忽然发生了变化。
「不是,你们真信啊?从来没听仲希然说过她最喜欢月光石白玫瑰,如果是,她跟霍新纹的情侣玫瑰为什么是红色的?这公关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在线@霍新」
「祁斯年是真的牛啊,这么快搞定盛佳~」
「明星看着风光,对富豪来说不过是个戏子罢了,盛佳哪敢得罪祁氏,她以后在圈子里还要不要混了?」
「而且明星因为试镜纹文身也太扯了,下个角色怎么办,肯定用贴的啊……」
……
祁斯年这时走进来,上床将她搂进怀里:“我辟谣了。”
仲希然轻轻嗯一声。
祁斯年低眸看她:“还不开心?”
仲希然靠在他怀里,等了几秒,说:“其实可以不辟谣的。”
“嗯?”
仲希然轻轻捏住他手掌,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把你跟别人恋爱时做的事嫁接到我头上来。”
祁斯年微微一顿。
“我希望我跟你之间的所有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们的。”仲希然声音不大,但语气里却透着几分骄傲,“你跟别人的,我不要也不稀罕。”
祁斯年很轻地笑了声:“谁说这是我跟别人恋爱时做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说了只跟你相关,就只跟你相关。”
仲希然霍然一震。
脑海里突然有个念头电光火石一般闪了出来。
忽然有一段遥远的记忆清晰地划过脑海。
那是她跟祁斯年从娘家回来后的某一天晚上,他们沉默地做完后,祁斯年冷漠地甩下她起身去了浴室。
她有点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一眼——
他是光着身体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文身。
而祁斯年第一次提到文身,是她跟霍新的情侣文身曝光后,为了在祁光远面前替她说话。
那时她压根儿没想起来那回事,后来看他真的有文身,就真以为是他跟盛佳的情侣文身。
她一颗心怦怦直跳,觉得自己好似侦探在抽丝剥茧地寻找真相。
她连忙打开网页,搜索了盛佳每一年的新闻——一直到去年,她拍摄的所有物料照片腿上都没有文身。
当然有可能被遮掉了。
但更有可能……
她看向祁斯年。
几乎已经确定,说话的语气却仍旧不敢置信:“你之前说文身伤口发炎是因为补色,但其实是……”
“新纹的。”祁斯年目光沉静如水,接上她的话。
“从来都跟盛佳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