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们在这边。”
巫女敬缘拨开一丛芦苇,朝身后的上位两姐妹招呼:“这儿……你们去哪儿了?跟上啊。”
上位梨欣往两边扫开一大片芦苇,在水里艰难跋涉了几步:“他们怎么待在这么偏的地方啊?跟荒野行军似的……”
“其实你一开始也是掉在了地府外头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巫女敬缘看了看手里的罗盘,“雨妹一开始也不在你旁边,找了两圈才看见的,不是吗?”
“说起来,你当初让周围的场景显现后,我和幺妹刚好就站在黄泉路上。”上位梨欣回忆道,“她掉的位置倒凑巧。”
“是吧?我最先找到的也是她。”巫女敬缘认同。
忽然,两人身后的某丛芦苇里传来了上位梨雨惊恐的喊声:“欣姐!你去哪里了?”
“啧……这芦苇咋这么高啊。”上位梨欣皱皱眉,折回去把妹妹拉了出来。
“逝者们散布在芦苇荡的各处,因为没有鬼卒去收,所以得靠我们自己找。”巫女敬缘无奈地笑笑,“还好只需要找一遍。”
左手被牵着的上位梨雨看了看右手上的几朵彼岸花,问道:“我们给远叔他们闻了花之后就能回去吗?观测是像上次那样可以随时随地继续的吧。”
“是的,所以只需要找一遍。”巫女敬缘顿了两秒,“除非你们以后想来探望他们。”
“不用了,我反而担心那女人变了鬼还想来找我们。”上位梨欣还在对上辈子的事耿耿于怀。
“这个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来找的。”巫女敬缘说着,踏上了芦苇荡外面的一个小岛。
脚底踩上结实土地的踏实感实在太美妙,涉水不知多久的上位两姐妹连忙跟上了她,摆脱了无边无际的芦苇荡才肯静下心观察四周。
这岛光秃秃的没有植被,就像河流中央的一片沙洲,不过脚下确实是泥土而非沙砾。深埋在芦苇荡中的它若非亲脚踩上,绝不可能被人发觉存在。
正因如此,岛中央的梨福远一家颇有避世而居的仪态,虽然他们生前绝不会这样做。他们三个人像睡着一样躺在地上,即使女孩们走近也没有任何反应。
三人身边有三盏小小的莲花灯,各自顶着一粒黄豆火苗。他们半透明的躯体在闪烁飘摇的火光下忽亮忽暗,像是一台老旧电视吃力播出的画面。
“我以为他们和我们一样呢……”看见此景,上位梨欣松了口气,“还好不用纠结要怎样说服他们闻花,哈。”
“不过他们怎么是这样的?”上位梨雨疑问。
“慧根不够罢,没法像你们那样还魂。”巫女敬缘摊手。
“我们有慧根?这可真是……”上位梨欣苦笑两声。
“不过他们这样要怎么闻?他们醒不了不说,好像还没有呼吸……”上位梨雨又问。
“你们先浅闻两下,然后用那些灯把彼岸花点着,扔在他们身上。”巫女敬缘指示。
“可以这样吗?”上位梨雨惊诧道。
“可以噢。火至纯至阳,可以穿透阴间的磁场而联通两界。”巫女敬缘不慌不忙地解释,“至于闻花,那本来就是观测者要做的事。”
上位梨欣倒换了个角度来看待:“换句话说,花烧了,味道也能自动飘进他们身体里。”
巫女敬缘眨眨眼,点头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对了,那样的话我得走远些,免得你们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东西?”上位梨雨立刻好奇地问。
“不可以打听噢。”巫女敬缘告诫。
“那我们等你哪天忍不住了主动说出来吧。”上位梨欣调侃。
“切,又不是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哪会忍不住。”巫女敬缘嘟囔着轻咳一声,“好了,快些开始吧。”
“好——轻轻闻一口……”为了避免掉到其他不相干的天地,上位梨雨小心翼翼地把彼岸花凑近鼻子,谨慎地闻两下后立刻将其伸到了莲花灯上。
“没必要这样,自在点就行。”上位梨欣倒没什么所谓。
“你们加油,我先离开一会儿,有事叫我就行。”巫女敬缘鼓励着,又拿出一朵纸花抛起,随着它的自燃化作纸灰般的细尘散进了芦苇荡里。
“真走了,这家伙……?”上位梨欣有些吃惊。
“缘姐应该藏着什么咱们都藏过的小秘密吧,或者说谜题的答案,嘿嘿。”上位梨雨回味到以往拜神烧纸钱的那种快乐后,干起这活积极了许多。
上位梨欣看看那边的芦苇荡,那头似乎闪了道熟悉的幽光,巫女敬缘似乎真躲了挺远。
“我烧完了!欣姐,差你那朵。”不多时,身后传来了妹妹的招呼。
“行……。”姐姐转回头,将手里已经闻过的彼岸花点着,又洒在了最近的梨定龙身上。
“对了……龙哥是男孩子。”上位梨雨忽然马后炮般想起了什么,“我们一直观测他会不会不大方便啊……?”
“不要乱想,你又不用非得像上次那样二十四小时盯着,看着什么时候重要再过去就是了。”上位梨欣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话音刚落,几朵烧得将尽的彼岸花忽然碎开,灰烬像被一阵风吹散般膨胀,转眼间就包裹了地上的梨福远一家。
在纷扬的火星中,周围的空间开始旋转扭曲,黑暗像落入清水的墨滴一样迅速溶散,以小岛为中心盖染了四周的天和地。
早已有过一次这种体验的上位两姐妹没有惊恐,只是静静等待面前的一片漆黑现出新的光景。
上次在眼前呈现的是某医院的陌生走廊,这次换成了一间熟悉的客厅。
“欸……这不是我们家吗?”上位梨雨疑问。
紧接着,厅里的桌子旁又现出了围成一圈吃饭的七个人。
“我俩,爸妈,还有……远叔一家?”上位梨欣也很疑惑。
上位梨雨环顾一遍四周,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欣姐,你看,那边的窗子都贴了红窗花!”
她姐看过去,盯着窗花打量几秒后猛然醒悟:“哦,我记起来了!现在是八二年的除夕夜,远叔他们快要去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