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散场时,城市已被夜色浓稠包裹,街边路灯散发着昏黄光晕,像是给归途铺上一层暖纱。裴景白驾车缓缓驶进裴家宅邸大门,引擎声在静谧夜里轻响,待车稳稳停下,他静坐片刻,才推开车门,满脑子还萦绕着杨玉的笑靥,那是他在这场充斥着利益权衡与假意逢迎聚会里,唯一的心灵慰藉。
小孩纯真无邪的面容,更加让裴景白动容了,他也不记得从什么开始,好像越来越动心了。
裴家别墅灯火通明,客厅中,裴景琪刚放下手中财经杂志,抬眸瞧见弟弟进门,便起身迎上,嘴角噙着打趣笑意。“哟,咱家大忙人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哪家千金绊住脚步,要留宿外头了呢。”
裴景白无奈地扯扯嘴角,边脱外套边回道。“姐,你就别拿我打趣了,这联谊会,不过是一场闹剧,乏善可陈。”
“还说呢,你弟弟就让管家给我送回来了,全程都不在乎这个老妈。”裴夫人看着儿子回来,也没好语气。
“呦,弟弟还有这事儿啊。”裴景琪不忘记吃瓜。
“妈,你还和我一般见识。”裴景白让母亲消消气,给母亲捏了捏肩膀。
“哼。”裴夫人转过去身子。
“妈,你上楼去,我和弟弟有些话要说。”裴景琪给了母亲一个眼神,母亲也只好慢悠悠的上楼去。
这个眼神,代表着裴景琪会询问裴景白,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姐弟俩踱步至沙发落座,裴景琪随手拿过一个靠枕抱在怀中,歪着头,目光在裴景白脸上探寻。“怎么,没碰上合眼缘的姑娘?我可听妈说,今晚来的都是名门闺秀,论家世、样貌,挑不出差错的。”
裴景白轻哼一声,顺手捞起茶几上的水杯,灌下一大口,润了润干涩喉咙,才开口。“家世、样貌又如何,不过是带着家族使命,在那名利场上走秀罢了,有几个是真心来寻感情的。”他想起席间那些姑娘,妆容精致、言辞得体,可眼神里藏不住对家族利益盘算,逢人便问产业布局、合作意向,相亲倒成了商业洽谈的“前菜”。
裴景琪柳眉微挑,似笑非笑。“你这话说得倒犀利,可商场联姻本就是常事,家族为求稳固根基、拓展版图,子女婚姻有时也身不由己。就像之前林家与杜家,一场联姻,两个企业供应链打通,股价蹭蹭涨,双赢局面呐。”
裴景白皱起眉头,放下水杯,身子往后靠,神情透着几分抗拒。“姐,婚姻不该是生意筹码,要是只为利益捆绑,往后日子能有几分真心、几分幸福?”他脑海中闪过杨玉纯真模样,在医大校园里一心钻研医术,不染铜臭,与联谊会的功利氛围格格不入,那才是他心之所向。
裴景琪敏锐捕捉到弟弟神色异样,放下靠枕,倾身向前,目光紧锁住裴景白。“景白,你不对劲啊,以往虽说也抵触这类联谊,可没像今天这般反应强烈,是不是心里有了人,才对这些安排如此不耐烦?
”裴景白心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攥紧沙发扶手,脸上强装镇定。“姐,你别瞎猜,我只是看不惯这种把婚姻当买卖的风气罢了。”可语气里细微慌乱,像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泛起涟漪。
裴景琪怎会轻易放过,双手抱胸,嘴角上扬,眼神满是洞察。“我还不了解你?从小到大,说谎就结巴。快老实交代,对方是谁,能让你把妈苦心安排都抛诸脑后。”
裴景白别过头,避开姐姐审视目光,沉默良久,似在挣扎权衡,屋内静谧得只剩墙上挂钟滴答声,每一秒都敲在他紧绷心弦上。
“姐,要是我说了,你能替我保密,别告诉爸妈吗?”裴景白声音低沉,带着祈求。
裴景琪郑重点头,神色认真。“你放心,姐不做‘叛徒’,可你总得先交底。”
裴景白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是杨玉,杨家的儿子。”声音虽轻,却像重磅炸弹。
裴景琪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半晌才找回声音。“你说杨玉?世交杨家那个在医大读书的孩子?景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同性之恋,在咱们这个圈子,太难被接受了。”
裴景白示意裴景琪小声一点,别让爸妈和其他佣人听见了。
裴景白苦笑,眼中透着无奈与坚定。“我怎会不知,可感情这事,不由人控制。从初见他,我就陷进去了。之后相处,越了解越着迷,他善良、纯粹,和那些被家族生意熏染的人截然不同。”
裴景琪眉头紧皱,内心五味杂陈,身为姐姐,她心疼弟弟陷入这般困境,可也清楚世俗枷锁沉重。“那杨玉呢,他对你什么态度?”裴景琪问道。
“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意,许是我单相思。”裴景白提及杨玉,眼神瞬间柔和,嘴角浮起浅笑,那是想起心爱之人不自觉流露的温情。
裴景琪叹口气,伸手拍拍裴景白肩膀。“景白,姐理解你,也佩服你们的勇气,可爸妈那边,保守古板,认定家族传承要靠传统联姻,要让他们接受,堪比登天。”
裴景白点头,神色黯然。“我知道,所以才一直瞒着,今晚去联谊会,也是不想让妈起疑,可这样周旋,心里实在憋闷。”
裴景琪思索片刻,握住裴景白手,语重心长。“咱先瞒着爸妈,慢慢找时机渗透观念,你也先要知道杨玉对你的感情,如果你们心口一致,就做出些成绩来,证明爱情不分性别,也不影响你为家族出力。毕竟时代在变,爸妈观念或许也能松动。”
裴景白望着姐姐诚挚眼眸,心头暖意流淌,重重点头。“姐,谢谢你理解支持,有你这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姐弟俩又聊许久,从家族生意琐事聊到未来规划,往昔亲密无间氛围重现,只是添了份秘而不宣的凝重。
待夜深,裴景琪起身回房,留裴景白独坐在客厅沙发,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吊灯,光芒刺目,恰似横亘在他与杨玉前路的重重阻碍。可杨玉他,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