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宋绫昭也不能说什么,将箱子小心收好,坐在她的身边,一起看夕阳,等待夜晚来临。
周水鸢早就在宋绫昭踏入小院的时候躲进了玉佩,加上她又紧张,索性懒得出来,在玉佩中打量自己的这位哥哥。
万俟芜安静的看着夕阳落去。
宋绫昭看了一眼她,少女恬静,时不时眨着眼,睫毛密而长,他突然就很想要打破这一份宁静。
“姑娘,有没有发现这周府诡异?”
万俟芜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点点头:“就算夕阳余晖洒在周府,也有一股阴郁之气笼罩,确实阴气稍微重了些,为何如此问?”
“姑娘不觉得危险?”
“不觉得。”还不如她危险呢,左右不过几只怨灵作怪。
“也不觉得我有问题?”
“你有问题吗?”她偏着头看宋绫昭,长得好看,模样俊俏,没有发现问题。
“你都没有疑惑过我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宋绫昭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与我有什么关系?”
万俟芜支着脑袋,盯着夕阳,人在在尘世,却仿佛与世隔绝,像不问世事的谪仙,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宋绫昭看着她的模样,突然有一种必须,亦或是想拉她入凡尘的冲动。
宋绫昭被气笑了:“我以为姑娘都知道。”
“知道什么,以为你为我而来么?”
她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只是不爱思考,不代表我笨,我不是你的妹妹,代替周水鸢嫁入赵家之人而已,周昌柏扫尾扫的不干净,你知道也很正常。”见过宋绫昭身边的侍卫,她不认为他是那种无能力之人。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宋绫昭的一只手搭在腿上,就这样看着她,笑着道:“那姑娘之前唤我兄长,唤得可是很自然啊。”
有问题么?她没有觉得有问题,若不是感觉得宋绫昭已经把玉佩的事情调查得差不多,她估计会认死这个身份,最好能借用这个身份回中州。
可现在看起来,她得另寻出路了,不然就走回去吧,二十年的折磨都受了,从这里到中州,回去应该也就一年左右的路程吧,马车的话应该个把月就能到了吧。
她认真思索,这是最蠢的方式,她不愿,她突然扭头看向宋绫昭,看着他的眼眸,好久好久没有说话。
“为何如此看我?”
“你有心愿么?”
“有啊,找回我的妹妹。”
万俟芜突然扭过头,这就算了吧,他妹妹死了,魂魄被她揣着,这怎么能找回?她只有渡鬼安魂的本事,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啊。
“公子不如换一个?”
宋绫昭耸耸肩,他是中州宋国公嫡子,天子小舅子,这世间他许愿的事情……
突然间,宋绫昭的佩剑不断轻微晃动,剑鞘发出轻微的声响。
环境本就安静,万俟芜也被吸引到,她向宋绫昭的剑看过去,道:“你的剑,疯了。”
宋绫昭唇角微微抽搐,拿出自己的佩剑,剑被他握在手中发出轻微的地鸣,没有见过这种景象的万俟芜也偏着脑袋看。
宋绫昭看了她一眼,随即拔出佩剑,她瞬间感觉不适应,这剑可能是克制邪物的,而她不巧,就是那邪物。
剑刃的末端,一只银碟在不断飞舞,甚是怪异。
而蝴蝶的下方,一幅图案栩栩如生。
万俟芜有些诧异的说道:“这是,周府?”
宋绫昭点点头。
“那日你放出一只银蝶,追寻食心妖而去,难道你是追着银蝶而来的?”
“不然呢?”
“呵,我还以为你特意为了周水鸢而来呢。”亏她之前还觉得他是一位不错的哥哥。
“不然呢?我本意是晨时来看望阿鸢,后再追踪银蝶而去,没有想到银蝶的目的地居然是这个周府,真巧啊。”
宋绫昭收回剑,默默抬头看向天空的乌云。
天色已经黑下去,这乌云来的诡异,天空本是星云密布,月光可见,却突然乌云密布,一切显得那么不正常。
万俟芜伸了一个懒腰,声音有些倦怠慵懒:“还以为是什么怨灵作乱呢,没有想到是那对恶心的母子又来了。”
看了一眼天空,在看一眼宋绫昭:“天色正好,阴气重,正是见鬼的好时候。”
说罢弯腰抱起地上的箱子回到小屋,刚要踏进门突然回头:“对了,你那把破剑,就别带上了,免得吓着阿鸢。”
宋绫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寒芒剑,好好的宝剑,哪里破了。
不过一般通玄鬼之术的人都有一些癖好,况且他的剑正气凛然,若真的伤到阿鸢确实不好。
将剑小心翼翼的放在台阶上,他随着万俟芜踏入小屋。
万俟芜在房间内寻了一个看着挺结实的木盆,掂量掂量,应该可以烧吧,这周水鸢也太可怜了一些,连个铁盆都没有。
“需要我做什么?”
“房间这么暗,公子还能视若无物,好视力。”
“……姑娘不也是?”
行了吧,懒得在和他互相阴阳怪气,相互猜忌,她正色道:“有火么?”
宋绫昭从怀里摸出火折子,递给她。
冥烛闪着微弱的火光,但这点光亮足以照亮昏暗的房间。
“阿鸢的生辰八字准备了么?”
宋绫昭点点头,从佩戴的香囊中摸出一张纸条,将纸条递给万俟芜后,便退至一旁安静的看着她。
万俟芜将怀中的玉佩拿出来,敲了敲玉佩,周水鸢从里面探出脑袋,见到喜欢的东西后一股脑的钻出来。
可惜,宋绫昭看不见。
周水鸢打量着箱子中的寿器,笑着问:“阿芜,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不然呢?”
万俟芜低着头,轻轻点燃生辰八字,看着它在盆中燃尽。
宋绫昭皱眉:“姑娘?”
“没和你说。”
宋绫昭立马意会,识趣闭嘴。
万俟芜从怀中掏出匕首,那匕首寒光四起,锋利无比,她轻轻划开中指,与上次不同,这次几乎瞬间冒出鲜血,将鲜血滴在盆中,她再将那些纸衣一件一件的摆好。
“过来,挑一件喜欢的。”
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只见中间的纸衣无风自动,轻轻的飘起来落入盆中。
“这件,这件,阿芜,我要这件,这些我都好喜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我能不能都要?”
万俟芜白了她一眼,将那些纸衣一件件收好:“你穿的了那么多么?我帮你收着,回头再给你。”
对于她的自言自语,宋绫昭见怪不怪。
只见她拍拍手站起来,双手合十轻轻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恍惚中,宋绫昭感觉听到了铃铛声,和牵丝铃的声音不同,这声音要粗一些,刺耳一些,再仔细听,又听不见了。
纸衣燃尽,周水鸢身上的血衣已经换成漂亮的紫色衣裙,只可惜,头发还是散乱的,这个她就无法了,毕竟她梳自己的头发都困难,管不了周水鸢。
周水鸢穿着新衣服,开心的转圈圈。
一缕黑气覆上宋绫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