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面积的尘土全都浮了起来。地面震了一下,祭司要看的那本书被压在了那本巨书下面。
戟颂指着书面上的三个大字问道:“祭司,这是什么书?”
“这书并不能解你的燃眉之急。”祭司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戟颂不信这么厚一本,里面竟然没有一个能够取出自己眼中的邪物。
祭司挑的那本书与这超生纲相比,未免显得有些太小,被戟颂选的巨书死死地压在了下面,毫无还手之力。
祭司面无表情地看着戟颂,戟颂和他对视半晌,想起来面前这人号称是通晓世事的来着,于是便张口问道:“那你知道,这里哪本书能解我的燃眉之急么?”
祭司学着方才戟颂说话的样子,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怎么知道。”
戟颂看他是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抱起那本又大又厚的超生纲放到了原处。
待戟颂将超生纲移走,被超生纲压得异常平整的那本小书显现了出来,同被超生纲压断的四条桌子腿,瘫在地上。
祭司将书拿了起来,掸了掸书页上的尘土,将其合了起来。
别看超生纲这书大没用,土倒是够多的。
戟颂拍了拍身上的土,正拍到中间,抬头看见了勒金。
勒金本就害怕戟颂,从岚口中得知戟颂吃过人之后,心中恐惧更甚,于是在看到她之后,先是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错愕地说道:“你怎么在这儿!门卫居然放你进来了?”
“门卫?”戟颂不晓得有这回事,脸上尽是茫然。
虽说祭司不可逼问,但是勒金还可以问上一问,于是在勒金蹑手蹑脚企图悄无声息地从戟颂旁边过去的时候,戟颂一把扯住了勒金的手臂,问道:“你知道这里哪本书可以治好我的眼睛么?”
勒金还以为戟颂要干嘛,被她吓了一跳,听到是这事之后稍稍放下心来:“这事你不去问大祭司,问我做甚?”
“他不告诉我。”戟颂如实回答。
勒金一脸的苦口婆心:“那你得好好问问啊,这世间不可能有大祭司不知道的事情。”
“他又不说,你是如何知道他什么都知道的?”戟颂说道。
“人人都这么说,想来是有些道理的。”勒金道,“更何况大祭司能看出我何时会受伤,甚至连我的死期都知道。”
戟颂听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后松开了勒金。
勒金好似虎口逃生的兔子,急忙走开。
戟颂靠着书架,徐徐坐在了地上,看着满是书架的屋内,有的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像这里的书,或者是尘埃也可以,能够安安静静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勒金口中的话。
时至今日,她已经记不得已经死去的双亲是何模样,也不知道她那个被她揍了一拳的兄长现在生活得如何。
他是同自己一样的不死之身。
如若戟颂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只能去求戟晟。
正当她在想着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
祭司看完手头的书,放回书架上之后走了出来,发现戟颂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祭司看了戟颂一眼,向外走去。
就在经过戟颂身边的时候,他感觉衣袍的衣角被一只手拽住了。
祭司停了下来,看向戟颂。
“你知道我的死期吗?”戟颂抓着祭司的衣角问道。
祭司看着戟颂,语气平静地说道:“不知道。”
“若是在气我方才出言顶撞你,那我道歉。”戟颂看祭司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缓缓松开了祭司的衣角,她的眼中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却满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希冀,“求你……将我的死期告诉我。”
祭司一双清眸注视着戟颂良久。
他方才所言并非气话,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不死之身是万咒之禁忌,即神术巫道之人的禁忌,即便是站在神术巫道之人顶峰的长河族大祭司,也不能绕过禁忌看到不死之身的命格。
也就是说,在祭司眼中乃至所有神术巫道之人所能占卜到的世事之中,是不包括不死之身的。
戟颂并非神术巫道之人,更加不懂什么神术巫道之人的禁忌,只知道祭司通晓世事的称号应当不是空穴来风,他既然能够告诉勒金死期,也一定能够看到她的死期。
“我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之后,祭司如此说道,随后走了出去。
戟颂靠着书架坐在地上,祭司逐渐远去的背影最终化作了黑暗之中的一个光点。忽地,戟颂感觉身上一阵奇痒,她挠了挠自己身上日渐增大的痘粒,随即有些意外地发现,这些痘粒好像变大了不少。
方才一心纠结于她的死期,倒是把这事忘记了。
虽然戟晟已经进行了解释,但是叶城谌和闵佩豳不免还是心有疑虑。
如果他是白曳的话,为何对白曳一向死心塌地的乌鄫不在,而白曳也从没有提过乌鄫的去向,好似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不仅如此,还经常去一家客馆探望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
就算白曳变成了男人,要在半年之内和女人生出个一两岁的孩子,也是不可能的。自然,他们也不排除那女人和孩子是白曳的亲戚还是什么的。
而且要说戟颂的不死之身是无法复制的,并不确切。
戟颂独一无二的战力才是无法复制的。
叶城谌和闵佩豳协商一致后,此次的事情刻意带上了戟晟,并且对他表示了寄予的厚望。戟晟自知不能丢自家妹妹的人,但是戟晟什么都不会,去虽不致死,但身份败露是肯定的。
张皇之际,戟晟想到了当时指路给自己的乌鄫,能解此时困境的恐怕只有她了。
但现在乌鄫在哪里,戟晟根本无从得知。
晚上,戟晟因惶恐不安而难以入睡,就连抽空去看望自己的妻子时也是愁眉不展,但是眼下这个关头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肯定会令叶城谌大怒,到时候牵连了擅离职守的妹妹,可就是万分的罪过了。
正当戟晟发愁的时候,他在宫城门前看到一辆马车,自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戟晟急忙跑过去时,乌鄫正在与马夫攀谈,刚巧回头看到了戟晟,笑着说道:“巧了,戟兄。”
“你怎的来了这里,家妹呢?”戟晟赶忙问道。
“我此行就是来看看你的,戟颂让我来瞧瞧你过得怎么样。”乌鄫道。
遇到戟晟那日之后,戟颂就一直心神不宁,所以只得让乌鄫出去看看他们,可能的话去送些金银细软。
要知道当时走的时候,她们从叶城谌宫中拿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乌鄫听戟颂的从长河地出来,见到戟晟的住所已经空无一人,便知道戟晟去了哪里,于是坐了辆马车来到了此处。
叶城谌看到白曳身边久违地出现了乌鄫,与乌鄫寒暄了几句。
当问及为什么白曳变成了男人之时,乌鄫呵呵一笑,称她们遇到了一位神人,将戟颂的眼睛治好了不说,还完成了戟颂的夙愿——身为男人活下去,只不过代价是记忆有些混乱。
自眼睛治好之后,白曳的性格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而对于乌鄫而言,更重要的是,白曳的眼睛治好之后,乌鄫便恢复了自由。叶城谌所见的乌鄫不在白曳身边的时段,正是她离开白曳到处云游的时候。
“原来如此。”叶城谌顺着乌鄫的话说道。
戟晟和乌鄫两人从叶城谌那里出来,戟晟一直愁眉不展,乌鄫在回来的路上也早有耳闻,关于人子频繁丢失的事情,其中好像牵扯到了一个挺厉害的妖子,需要前去剿灭。
“要不,就趁此坦白了罢。”戟晟说道,“原本靠着妹妹的身份活下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