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怎么了？”
银芽和林墨在县令府门口等了一晚上，才在半夜等到姗姗来迟的两人，还是一个背着一个的回来。
“殿下，温小姐受伤了吗，我这就去请大夫！”林墨不等赫连鸷开口，急匆匆跑开。
借着昏暗的烛光，温洛月迷迷糊糊看见一点银芽的身影，“没事，老毛病了。就是夜里看不清东西，他怕我走路摔跤才背我回来。”
“那就好，吓死奴婢了。”说完，银芽才发觉自己刚刚见到赫连鸷没有行礼，又跟在旁边行了一礼，这才小跑着跟上两人。
“这，这是怎么了？”
披着外套的叶轻舟走出来，他一听说两人回来还不等说什么，就被殷柔从被窝挖出来，打发到前厅。
“叶大人回去歇息吧，姑娘和殿下无事。”银芽客气地回话，挡在两人身前阻隔叶轻舟好奇的视线。
“那殿下和温小姐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可一定要吩咐。”
叶轻舟越过银芽的直挺挺的小身板，还想再说些什么，接触到赫连鸷杀人的眼神，顿时萎靡，灰溜溜地回了房。
“刚刚是谁在说话？”听声音有点耳熟，但又认不出，温洛月小声在赫连鸷耳边问道。
“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赫连鸷不动声色地蹙眉，“月儿，你的眼睛，现在能看清些了吗？”
他想不通，为何温洛月会如此不看重自己的身子，眼睛都要瞎了，却还在关心一个过路人说了什么。
“啊，能啊。有光能瞧见一点，你放心啦。”
温洛月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被他背得还挺舒服的，一时忘了告诉他，有了烛光她还是能看见一点的。
她自己的身体当然是她自己最清楚最关心了，怎么感觉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嗯。”赫连鸷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进了房间，赫连鸷把温洛月安置到床上，半靠在床边坐好。
大夫已经在房间门口等候一会了，等到林墨进屋请了赫连鸷的示下，才被允许进屋。
“这位姑娘是否只有夜晚降临时，才会目不能视物？”
大夫细细把脉，问道。
“对，有点火光还是能看见些的，并非完全看不见。白天可以正常看见东西。”
温洛月也一直想调理好自己这个毛病，可是她这副身子好像天生自带的这个毛病，吃了多少药都不见起效。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听说过这种特殊的病症，需要深海鱼类的鱼油，长久吃下去，才能慢慢治好。
可是这里是内陆，海边的渔民再厉害，也鲜少能捕捉到深海鱼。
深海的鱼类本就难见，更别说鱼肝油了，他们只会把捕到的鱼立即剖开制成鱼干，好储存卖到内陆来。
温洛月不是没想过，派人去渔船上留意这些，可一来，派出去的人要长年累月地待在船上，二来，风险太大了。
为了自己的病症，让别人去替自己不惜性命的冒险，这样事情，她做不出来。
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时好时坏的。
“姑娘一直知道自己的病症？为何不找个善于此道的大夫医治？”大夫好奇开口。
“看仔细了就去开药方，莫要啰嗦！”赫连鸷看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冷着脸出声道。
“是，我这就去开药方。”被他凶了一顿，大夫也不好再问下去，被林墨带去开药方了。
“为何不告诉我？”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还是说，这样的事情，她觉得根本没必要告诉他。
刚刚的大夫既然能问出“一直”两个字，少说也有几年的功夫了。
赫连鸷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地小姑娘，夜里不能视物，只能借着烛光看见模糊景象，日子会有多难过。
可她却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和他提。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很碍事的大毛病，况且一时半会也医不好，何必，”
“何必说出来徒增烦恼？”赫连鸷见她到了现在还是一副浑然未觉，无所谓的样子，心中顿时闷痛起来。
“温洛月，你不欠我，可我倒宁愿，你欠我什么。”
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哪怕那一次要了他的命，他去了阴曹地府，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也不会埋怨她温洛月一句话。
她从来都不欠他赫连鸷的。
是他，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要拉着她一起沉沦在这糟糕的凡世间。
连累她为了他的事情操劳奔波，本就羸弱的身体，又因为他再添了病症。
从来，都只有赫连鸷欠温洛月的。
可尽管这样，她却还是，从不怪他什么。
温洛月知道他又在多想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阿鸷，你可不可以，也试着相信我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可以。”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我身边还有银芽，还有娴贞，还有许多仰月楼的姐妹兄弟。我从来都不是孤身奋战，你不要总是觉得我受你拖累。”
“既然决定了，我们要一起走下去，我们就应该彼此信任不是吗？”
欠来欠去的，话说的多客套。
真要认真细究下去，恐怕他们俩自己都说不清，到现在是谁欠谁更多一点了。
“我知道。”
他知道，可他还是，会担心。
把她和自己绑在一起，是他自私，这样对温洛月，到底是不是最好的。
“你以后，也不要瞒我任何事，好么？月儿？”
知道她夜不能视的时候，天知道他当时有多慌乱多难过。
他那时都想好，万一她真的治不好了，他就自戳双目，也这样陪着她。
任何人都可以出事，唯独她温洛月不可以。
她是他用了全部的骨血与后世轮回的机会换回来的，他和她，只有这一世了。
“好啦，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什么毛病我自己心里清楚，也知道该怎么治，这不是一时半会没法治好吗？”
温洛月笑着，心里却仿佛上了一道枷锁，赫连鸷与她，确实是很不一样的两种人。
他对自己的关怀，好像渐渐演变成了掌控，压得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