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想明显感受到小妹情绪不稳定,识趣的离开,听到走远的脚步声,解景琛起身,刚迈出一步,秦浼问道:“你干嘛?”
“给你提洗澡水。”解景琛生气归生气,伺候媳妇一点也不含糊。
“等一下。”秦浼起身,拿出药膏,涂抹在被她咬破的下唇上,一边帮解景琛涂抹,一边提醒道:“这是外用药。”
秦浼不提醒还好,她这一提醒,解景琛就忍不住想伸出舌头舐一舐。“口服了会怎么样?”
秦浼抬起眼皮睨他一眼,小心翼翼帮他涂抹均匀。“我会成为寡妇。”
解景琛的脸色那叫个难看,这是疗伤药吗?分明是毒药,解景琛拒绝涂药,推开秦浼,朝厕所走去。
秦浼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也朝厕所走去,懒散的倚靠着门框,看着厕所里清洗的解景琛,打趣的说道:“我骗你的,你不是武大郎,我也不是潘金莲,我不会药死你。”
解景琛清洗的动作一顿,并没因秦浼的话停止,他不是怕她成为寡妇,他是怕他忍不住吻她,他丧偶。
又洗了几遍,解景琛才满意,用毛巾擦干脸,提起桶走出厕所。
厨房里,秦想在舀水,见解景琛走来,尤其是看到他被咬破的下唇,用手肘轻撞了一下解景琛的胳膊,打趣的问:“我小妹咬的?”
解景琛斜睨着揶揄自己的秦想,眉角微微的挑了一下,冷冷的声音从喉间逸出。“不然呢?”
“我小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秦想心里却在想,景四是有多粗鲁才让小妹忍无可忍咬他,小两口打情骂俏,可以当成婚姻的调和剂,若是往死里整,这就不是调和剂了,而是催命符。
解景琛懒得搭理他,抢走他手中的水瓢,舀了满满一桶,提着桶就离开。
一大锅水,硬是被解景琛舀走半锅,秦想耸耸肩,将桶装满,又放了满满一锅水,又加了些煤,秦想提起桶,朝景七屋子走去。
翌日,许家。
刘桂花出院,许春望接她回家,刚进屋就见蓬头垢面的许春艳在家里,两人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在家里?”许春望惊讶的问,这个时间,姐应该在上班。
看到弟弟和母亲,许春艳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刘桂花怀中痛哭流涕,哭声沙哑。
刘桂花僵硬着身体,看着狼狈不堪的女儿,尤其是那双眼睛,红肿的只能撑开一条缝。
“姐,你别哭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解家人?”许春望怒发冲冠,若是以前,他会提着菜刀找上门,现在他不敢,秦浼给的教训太痛苦了,这辈子他都不想再领教一次。
“呜呜呜……”许春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都会哭晕过去的虚弱感。
刘桂花大病初愈,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被女儿一通哭泣,她只觉得心烦意乱。
儿子被废,丈夫又被送去大西北劳改,家里的两个顶梁柱都遭难,他们一家被许家彻底给遗弃了,现在他们家孤立无援了。
“别哭了,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刘桂花烦躁不已,家里出事后,她也是整日以泪洗面,事实证明,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糟蹋了自己的身体。
原本很胖的她,体重直线下降,瘦下来的她,皮肤松弛,更显老态。
许春艳停止哭泣,却止不住的抽泣着。
“春望,扶你姐去椅子上坐好。”刘桂花对儿子说道,被许春艳这么抱着,她的身体受不住。
许春望很听话,扶着抽泣的许春艳去椅子上坐着。
许春望也瘦了,却不像刘桂花那么厉害。
“说吧,出什么事了?”刘桂花坐在许春艳对面的椅子上,许春望站在她身边。
“妈,我……我离婚了。”许春艳声音沙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刘桂花和许春望的耳朵都没毛病,听了个真切,刘桂花原本病态的脸色愈加惨白,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许春望也是一脸震惊错愕,随即愤怒的指责道:“姐,你怎么能跟姐夫离婚呢?我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你在解家还能衣食无忧,你跟姐夫离婚了,离开了解家,你还能找到像解家这样富裕的婆家吗?”
许春艳悲痛欲绝的怒吼:“你以为我想离吗?是你姐夫非要跟我离,硬拽着我去离婚,逼着我离婚,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跟我姐夫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姐夫为什么逼着你离婚?”许春望质问。
“因为……因为……”许春艳说不出口,陷入追悔莫及的痛苦中。
“姐夫出差,你做了对不起姐夫的事?”许春望问,只有这样,姐夫才会跟姐离婚,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姐夫和姐是自由恋爱,他们的感情很深,婚后生活也幸福,爱屋及乌,姐夫对他们这些娘家人也很照顾,尤其是对他,处处包容他这个小舅子。
许春艳仿佛被踩中了尾巴,歇斯底里吼,却因沙哑的声音,吼出来的话很小声。“是你姐夫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什么?你说我姐夫跟人搞破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许春望不信。
“春艳。”刘桂花冷着脸,她也不信,女婿的为人,她还是信得过。
许春艳痛苦的抓着凌乱的头发,懊悔又愤恨。“明明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为什么解景玮会出差回来?”
听她这么说,刘桂花和许春望面面相觑,坚定了他们的想法,果然是姐背叛了姐夫,被突然出差回来的姐夫抓了个正着。
“姐,你糊涂啊!好好的日子你不过,姐夫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背叛姐夫?你在背叛姐夫的时候,有想过小忧吗?”许春望义愤填膺的指责。
“春艳,唉!”刘桂花叹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身在福中不珍惜,犯了这种不可饶恕的错,景二没上门找我,只是跟你离婚,都是景二看在小忧的份上,不让两人闹得太难堪。”
听着两人指责的话,许春艳要崩溃了,嘶哑着声音吼。“我没背叛他,是他背叛我,是他跟林雅茹在一起。”
想到林雅茹跟解景玮在一起的一幕,许春艳肿得只能撑开一条缝的眼睛,眸光透着一丝阴戾,心里翻滚着滔天的恨意。
为什么是解景玮?即使不是跟解景琛,跟解家任何一个人发生关系,哪怕是跟解建国,也好过跟解景玮。
“林丫头跟景二在一起?”刘桂花。
“雅茹姐跟姐夫在一起?”许春望。
“对,他们在一起了。”许春艳吼道。
“不可能。”两人异口同声。
她和林雅茹是同事,也是好友,许春艳多次带林雅茹回娘家吃饭,目的是想撮合林雅茹跟许春望,奈何,林雅茹看不上许春望,许春望对林雅茹也没兴趣。
许春艳愤愤的说道:“林家人卑鄙无耻,见林雅茹跟景二……他们就威胁景二,逼着景二跟我离婚,娶他们的女儿,林雅茹不配,不配嫁给景二,更不配当小忧的后妈。”
刘桂花和许春望面面相觑,刘桂花皱眉问向许春艳。“景二真跟林丫头在一起了?”
许春艳抱着头,悲痛欲绝的抽泣。
“林丫头不是对景四情深似海吗?”刘桂花不解的问道。
许春艳声音沙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们听,听完后两人都陷入沉默。
良久,刘桂花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该,活该。”
“妈。”许春艳回瞪着刘桂花,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妈和弟弟还指责她,她现在需要安慰。
许春望没说话,对这个蠢笨的姐真是无语了。
许春艳起身,抱着刘桂花的腿,跪在她面前。“妈,您就别骂我了,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
“你们都离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刘桂花心里那叫个气啊!他们家算是全军覆没了。
“妈,我们去解家,您去找乔言秋,您去找解建国……”
“你想害死我吗?你爸和你弟的下场,你没看到吗?”刘桂花打断许春艳的话,经历了上次的劫难,她真的不敢去解家闹腾了,秦浼敢真砍人,乔言秋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让许家断子绝孙,解景琛还把家里的顶梁柱给弄去大西北劳改了。
“呜呜呜……”许春艳又开始哭泣。
听到许春艳的哭声,她就心烦意乱,推开许春艳,起身回屋躺下。
秦浼起得晚,吃早饭的时候,二大妈提着菜和肉进院子,笑呵呵跟秦浼打招呼。
“二大妈,辛苦了。”秦浼感激的说道。
“辛苦啥啊?我喜欢做菜,两个孙子上学了,反正我也没啥事做。”二大妈乐不可支,她给他们做饭,他们都不会亏待她。
她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还多待了他们,尤其是乔医生,现在她还指望着秦浼带着她致富。
秦浼笑了笑,犹豫几秒,斟酌了一下说词:“二大妈,您去过黑市吗?”
提到黑市,二大妈眼前一亮,她的提议,景四媳妇是考虑要采纳吗?二大妈将菜和肉放到灶台上,坐在秦浼对面,也不担心隔墙有耳,拍着胸脯,说道:“景四媳妇,我就跟你交个底,黑市的每个犄角旮旯我都一清二楚。”
“这么厉害?”秦浼故作怀疑。
二大妈不服气了。“我去黑市,一次都没被抓过。”
“一次也没遇到过巡逻队?”秦浼问,她去了几次,遇到巡逻队两次,第一次还被抓了,昨天秦想带着她翻墙,才没被抓。
“怎么可能?夜路走多了都会遇到鬼,怎么可能一次也没遇到过巡逻队。”二大妈说道。
“您跟巡逻队很熟吗?”秦浼笑着问。
二大妈摇头。“不熟,被抓过才熟,没被抓过不熟,我有办法躲开巡逻队,景四媳妇,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我把东西拿到黑市卖,安全绝对有保障。”
看着自信心十足的二大妈,秦浼深知她误会了,秦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那您认识老张吗?”
“老张?”二大妈茫然,不解的反问道:“哪个老张?”
“黑市里卖草药那个老张。”秦浼说道。
二大妈脸色变了变,神色有些不正常,问道:“你问他做什么?”
秦浼眉梢轻挑,说道:“我在他那里买过几次草药,昨天悄悄去黑市,想再买点草药,却没看到他。”
二大妈一脸惊悚,看一眼厨房外,对秦浼低声说道:“景四媳妇,听二大妈一句劝,别去找老张买草药,你要买草药,我带你去别人那里买,要不,我带你去山上挖。”
“为什么?”秦浼不解的问。
“老张成分不好。”二大妈说道。
秦浼愣了愣,却不惊讶,老张卖草药赚了钱,却没改善生活,尤其是居住条件,在这个年代,成分不好的人,不配生活优裕。
“我听说,老张采药的时候摔断了腿。”秦浼试探性的说道。
“活该,报应。”二大妈骂道,完全没有同情心。
秦浼微不可见的皱眉。“二大妈,老张跟您有仇吗?”
“没有。”二大妈摇头,在秦浼不解的目光下,二大妈挥了挥手。“行了,我们不说他了,晦气,会影响到我们的运势。”
秦浼哑然,二大妈很迷信,她和老张没结仇,没结怨,纯粹的随波逐流,以二大妈的性子,也并不奇怪,这个年代的人,极其排斥成分不好的人。
“二大妈,景七在家,您帮忙照看一下,我出去一趟。”秦浼起身,拿起碗筷去洗。
“景四媳妇,碗筷给我,我洗。”二大妈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碗筷,动作麻利的拿去洗,在她看来,秦浼的手不是用来做家务的,是用来赚钱的。
秦浼也没跟二大妈抢,走出厨房,叫秦想带她去医院,她要去看看老张的情况。
解景珏的自行车丢了,秦想就骑给秦浼买的那辆自行车。
医院,秦想刚停下自行车,秦浼就跳下去,朝医院门口走去。
“小妹,等等我。”秦想叫道。
“小哥,你不用跟着我,你看着自行车,别又被偷了。”秦浼脚下没停,也没回头。
秦想很听话,坐在自行车上等秦浼。
路过交费处,秦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排队交费,秦浼脚下一转,朝那人走去。
“解景四。”秦浼拍了一下解景琛的肩膀。
解景琛一惊,有些意外的看着秦浼。“浼浼,你来医院做什么?”
秦浼没回答他的问题,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下解景琛,夺走他手中的单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浼浼……”
“你……”
两人异口同声,解景琛眼中掠过一抹慌乱,秦浼则是一脸惊愕。
“谁是孕妇王美丽的家属?”护士的声音急促的响起。
“我……”解景琛话音未落,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之色,握着秦浼的肩,急促的说道:“浼浼,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看看,一会儿跟你解释。”
秦浼有些懵,孕妇……家属……
“交费。”解景琛让秦浼站在他刚刚站的位置上,让她排队交费,他则朝护士跑去。
“孕妇情况很危险,有一失三命的风险。”护士说道。
一失三命?解景琛眉宇间满是忧虑的凝重,琥珀色的眸子看向秦浼,她正朝着他笑,那笑容特别刺眼,解景琛心咯噔一下,媳妇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同志。”护士脸色一沉,她在跟他说人命关天的事,他居然在看别的女同志。
解景琛阔步朝秦浼走去,握着秦浼的手腕,拉着她就跑,问向护士。“人呢?”
护士懵逼,没反应过来,反射性的问:“谁?”
解景琛微微掠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孕妇。”
护士静默几秒,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两人,淡淡道:“跟我来。”
“浼浼,人命关天,还是一失三命……”
“关我什么事?”秦浼冷笑一声,打断解景琛的话,他惶恐不安的模样,宛如一把利刃无情地挥向她。
“我的责任。”解景琛神态严肃,夹杂着几分急促。
秦浼瞳孔一缩,憋屈的说不出话来,脑海回荡着解景琛的话。
“我的责任。”
思绪混乱,秦浼紧绷着身体,任由解景琛拉着她,机械化的跟着他的步伐。
护士带着他们来到检查室,给孕妇急救的医生见状,勃然大怒。“你带他们进来做什么?”
“他们……是孕妇的家属。”护士小声说道。
听到家属两个字,医生面色缓和些,言简意赅说明了一下孕妇的情况,然后让护士带他们出去签字。
“签字?签什么字?”秦浼心情糟粕,语气自然不好。
医生也不生气,家属情绪不好也正常,解释道:“签字手术,孕妇情况危险,再耽误下去随时会一失三命。”
秦浼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孕妇,情况是很危险,怀孕五个月,又是双胞胎,这个时候手术,无疑不是……
秦浼冰冷的目光落在解景琛身上,还是问出一句泯灭良心的话。“你想保大还是保小?”
“……”解景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