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宴上前,顺势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拉过来,沉声,“都收拾好了?”
宋棠之没吭声,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周泽宴摸了摸她的头,“好,那你先下去等我?”
宋棠之侧头看了宋正国他们一眼,抿唇,转身正想离开。
“枝枝!”宋正国微微提步,小心喊住她,“要不然跟周总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呢?”
宋棠之回头看过去,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小心地挂在周泽宴身上。
她眸子微沉,轻呵一声。
她想如果不是周泽宴,她怕是早已经被赶出去了,看看他们这样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完全不复刚才对她吼骂的模样。
林芸小心上前,也笑着附和道,“是啊,那么着急走干嘛?周总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先喝一杯茶吧!”
周泽宴没看他们,侧头,看向宋棠之有些温柔地说,“听你的。”
此话一出,林芸在心里微微有些震惊,原来周总对这个死丫头的态度这么好的吗!
宋棠之扫了眼有些紧张的宋正国他们,又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拖把棍,片刻后,沉声,“不必了…”
林芸眸色微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棠之眸色微暗,看向他们缓缓一句,“我怕我会给你们带来晦气。”
她说完,看了一眼周泽宴。
周泽宴会意,拉过行李箱,牵过她的手出了门。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林芸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的宋正国伸手指着她,愤怒说,“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那么早赶她出去,你就是不听!”
“这下好了,人周总把她接回去了,你刚才对她态度那么差,还要打她!我看,我们以后是彻底指望不了她带我们过好日子了!”
林芸被指责,心里突然窜了火,开口,“什么叫我做的好事?宋正国你有没有搞错?是你自己说的就当没有她那个女儿,现在反倒来怪我?”
“再说了,当初是那个死丫头自己说的跟周总离婚了,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宋正国扫了她一眼,兀自冷呵一声,“我刚才看周总对枝枝像是很重视的样子,过几天,你去给她打个电话,好好跟她服软道个歉。”
“我们毕竟把她养这么大,她去过好日子,绝对不能把含辛茹苦养育她的父母给忘在脑后了!”
话一出,林芸立马不乐意了,“凭什么我去打电话,我又不是她的亲妈!”
“那谁叫你去打她了?”宋正国喝了口水,愤沉说,“你也忍忍,要是枝枝在周家坐稳了脚跟,咱们女儿将来在婆家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出嫁时,说不定还能从她那捞一大笔嫁妆!”
说到这,林芸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坐在沙发上沉声,“知道了,过两天我亲自做几个菜,让她回来哄哄她。”
……
这边,宋棠之安静地跟着周泽宴坐进车里。
陈津往后面看了一眼,很识相地将挡板升了起来。
宋棠之单手撑着头,靠在车窗上,久久没有动静。
周泽宴也没有刻意跟她说话,只是将手边的一个保温桶打开,默默递在她的面前。
一股浓郁清香的味道袭来,宋棠之眼眸动了动,接过来低头一看,“饺子?哪来的?”
周泽宴声音缓缓,“林阿姨做的,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去尝尝,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
“韭菜虾仁,林姨说你最喜欢吃这个口味。”
宋棠之抿唇,看着手里的保温桶眼眶微湿,“林姨…从小就特别疼我。”
小时候,她惹父母不高兴了,就被会赶到门外罚站,一天都没有饭吃。
每次都是林阿姨把她偷偷带回自己家,特意为她下厨做各种好吃的。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父母对她的爱还没有一个外人多,她有时候甚至奢望,要是林阿姨是她的妈妈就好了。
宋棠之眼底蓄着雾气,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很好吃,但她心里总是有些乏味。
周泽宴看向她,兀自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宋棠之没有接,抿声说,“我没有哭。”
周泽宴,“擦嘴。”
宋棠之接过来,攥在手里,继续小口吃着。
片刻后,周泽宴缓缓一句,“你父母是不是对你不好?”
他当初娶她的时候,只知道她家境很差,父亲爱赌,有个继母,其他一概不知。
但刚才一看,她的那个继母居然敢直接拿着棍子打她,而且看着很熟练,说明经常这么对她。
宋棠之喉咙间一梗,低声说,“我习惯了…”
“毕竟,我爸给了我生命,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他们打你,你都不知道还手的吗?”周泽宴看着她,语调沉闷夹带着一丝心疼。
在楼上,要不是他回来的及时,那根粗棍真的会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
宋棠之没吭声,眼眸垂的很低,有泪掉下来,刚好砸在汤里晕染开。
她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她知道,就算还手了也没用。
像是林芸,只要她敢反抗,她就会将她打的更重,再跑出去,跟左邻右舍哭诉着,说她敢对长辈不敬,说她如何不懂事、不孝顺…
宋棠之调整好情绪,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勉强向他一笑说,“没关系,反正就疼一阵,也打不死。”
她水润的眼眸浅浅笑着,说的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破碎。
周泽宴看着她睫羽上还挂着的泪珠,心口仿佛被烫了一下。
他好像忽然明白,她对人为什么总是一副卑微温顺的样子,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带给她的影响实在太大。
周泽宴拉过她的手,漆黑的眼底深邃幽沉,声音低缓,“以后不会有人再这样对你,我会一直护着你。”
宋棠之水波粼粼的眼眸微微一动,没吭声,只是扬了一瞬的唇角,记在心里。
她是不敢去赌那个一直的。
因为她知道周泽宴不会爱她,他现在对她一切的好,可能是生理的需求,可能是占有欲,又可能是新鲜感的上头。
或许明天,或许明年,又或许更久,他可能就会变得对她腻烦,冷淡她再丢弃她。
宋棠之是清醒的,她很明白没有爱的两个人是绝对不可能长久的。
她之所以答应不跟他离婚,愿意跟他一起回澜湾,只不过是在心里还留有对这个男人的一丝爱恋。
这个在她少年时期,拯救了她一生的人,她真的很难这么轻易去舍弃。
但她现在已经不会再让自己轻易陷进去自怨自艾了,她有对他不顾一切的勇气,也做好了被他丢弃,自己会随时抽身离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