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买卖我们占六成，沈毅占两成，二哥一成，财哥占一成。这次投入成本也就差不多了，我还得抽时间去趟广州，和二哥谈谈，看看找个合适的会计。”于千岩和小寒仔细交待。
“得小心点。”小寒点头，这离改革开放还有三年呢，小心使得万年船。
“嗯，广州那边有二哥关照，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财哥你见过的，最是小心谨慎了。”
这倒是。只要一直保持警醒，还有阿文哥看顾，应该出不了大事。
第二天于千岩下班回来，沈毅也来了。
小寒做饭，于千岩拉着沈毅去西屋说话。
“啥玩愣儿，那边这么明目张胆的了？你没事儿吧？”沈毅立愣起了眼睛，但声音还是压得挺低。
“我没事。”于千岩摇头，“我托李队长买猎枪了。下次你去李家堡的时候，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在那里练练，不求你射得多准，只要能熟练开枪上子弹就行。”
主要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不是万不得已不能开枪，开枪也别打要害。”于千岩叮嘱。
沈毅点头，面沉似水。
“你学的时候，看看堡子里有没有合眼缘的人，挑一个，让他跟着你，按月开工资。”于千岩说。
“李家堡大，人多，势也众，拉拢一个本地势力，培养些得力助手，下点本也合算。”沈毅点头。
“看看年底的时候，咱俩去趟广州，算算账，分一下红。这条路走通了，咱们也要好好规划一下子。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只依靠贸易促进会的车队不稳定，还是得想办法再找一找别的车。下次去你也留意一下。可以找农林公司，车队蒋队长。我这次去，他出车了没遇上，他手底下管着十几辆大卡车。”
沈毅点头。
“我寒假前不想再请假了，就得辛苦你多跑两趟了。”
“说这见外话。”沈毅笑，“我定在腊月十六结婚，正好去买点好木材回来做家具。”
“你们速度也太快了吧？那结婚了住哪里？”于千岩目瞪口呆。
“她爸给我们争取了一个房子，在供销家属院。”沈毅撸了撸头发，“人家女方弄了房子，里面的家具我咋也得整得象点样儿，你说是不？”
于千岩点头。
小寒摘了菜进来，许多菜都已经拉秧了，就剩点老豆角和老黄瓜了。
她洗干净豆角，土豆切成滚刀块。土豆豆角炖排骨。
再拿出案板擀面条。
“妈妈，好香啊。”小果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晚上吃什么？”
“排骨焖面。”小寒看他掀开水缸盖子立刻制止：“小果，不要直接喝生水，去喝暖壶里的水。妈妈不是给你晾水了吗？”
“妈妈，凉开水不解渴。”小果拿水舀子舀了小半舀水，咕嘟咕嘟喝光了，带着满意的表情回他屋写作业去了。
小寒无奈。
秋荷回来带了条鲤鱼，又端了盆水豆腐。
沈毅颇有些蹭饭人的自觉，赶紧出来杀鱼。
于千岩烧火，毛毛带着她的小猫坐到于千岩怀里。
“你也不嫌挤，还抱着猫。”小寒看了看灶坑口里的叠罗汉，颇为无语。
小寒把面条平铺在炖得差不多的排骨豆角上，再把刚刚盛出来的汁倒在面条上。盖好锅盖。
“大嫂，这老黄瓜咋吃？”秋荷问。
“炖点汤喝。前儿个齐书记给寄了好多虾皮来。”小寒回她。
“哦。”
秋荷快手快脚地把黄瓜去皮切片，炖了个汤。
小寒点了煤气灶，用大勺做了红烧鲤鱼。
晚饭很快摆在桌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这鱼好香啊。小寒你咋这么会整饭啊。”沈毅吃了块鱼，夸张地说。
“这汤也鲜亮，真好喝。”沈毅在饭桌上还挺忙碌。
手也忙，嘴也没闲着。
小寒帮孩子们挑鱼肉，于千岩把小寒最爱的鱼鳃肉夹给她。
“齐书记写信了吗？”
“写了，问我去不去秋季广交会，他们秋天还去。”
“看来上回成绩不错。”
“肯定是。而且这个展位不先预定上，明年就不一定轮得到他了，上次就说结束后就去订秋季的。我给他回信了，让他帮我收罗收罗好东西。”
“我上回去也和二哥说了，他到时候也帮我们去看看。”
“那可挺好。”小寒乐呵，不用她跑一趟，那就最好了。
刚来的时候，比较好奇，哪里都想去看看，但其实，看了一下也基本了解了，就哪里都不想去了。
“我腊月十六结婚啊，你有了好东西，记得想着我和小黄啊。”
“这么快！”小寒吃了一惊。
“哪里快，你看看你自己，抱三个了，我现在结婚还早吗？”
“我是这个意思嘛。”小寒瞅他，“那你们住哪？”
“小黄分了个房，两边住吧。”沈毅吃饱了，放下筷子。
“休息了就来吃饭。”小寒说。
“那指定来，我看老黄瓜不少，啥时候包饺子？”
“亦然啥时候休息？”
“下礼拜二，能调换一整天。”
“那就下礼拜二吃。”
刚收拾完，冷明从外面进来了。
他这两天在镇上上班，刚回村。
“大哥吃饭了吗？”于千岩问。
“还没吃，有啥剩的给我整一口。”冷明回。
“我给你煮碗面吃，你先上炕。”小寒说。
“中，吃了两天梆硬的饭，胃都疼了。”冷明和正在井边洗碗的沈毅打了个招呼，“老沈又搁这吃的？”
语气里不乏羡慕。
“嗯呐，今天排骨焖面，贼拉好吃。”
他还炫耀上了，冷明没理他进屋了。
小寒点起煤气灶，先煎了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想了想又煎了一个，秋荷去洗小白菜。
“好香啊，你咋没给我整过这个面啊。”沈毅质问小寒，好像吃了多大的亏。
“你想吃，明天给你煮，别搁这儿丢人了。”
“哼。”沈毅把碗用力甩了甩水，搁碗柜里了。
煎好蛋，再把小白菜放里面炒一下，加水煮开，放面条进去煮。
本来多擀点面条，打算明天早上煮着吃的。
感觉汤不够浓稠，又加了点酱，加调味料调好味，最后撒上一把葱花出锅。
连汤带面一汤盆。
“哎哟我天，这面条可真香，小果给大爷拽俩尖椒来。”冷明看着这盆面，胃里开始分泌胃液了，他太饿了。
“哎。”小果答应一声去摘尖椒。
冷明一口尖椒一口面，吃的贼香。
吃完一抹嘴，长出了一口气。
“镇政府食堂那饭做的叫一个难吃，我有日子没吃到这么顺口的饭了。”冷明舒服地靠在火山墙上。
“这马上要秋收了，你还去镇上吗？”于千岩问。
“不去了，我这几天把镇上的事都处理好了，到下月底都呆在村里。”
“大哥，今年稻子长的咋样啊？”小寒比较关心年底能不能多分点稻子。
“比去年好。”
“那我们工分是不是不够分的啊。”小寒说，她今年没下地，于千岩也没下地。
“你不是有二百多分吗？”冷明想了想说：“千岩不是想搞冬季大棚吗？我和三合村借好地了，林子边上，今年冬天先建上十个棚，给他加个三百个工分，够你们分粮用了。”
“你借了多少地啊？我听说明年苏子也要多种。”小寒问。
“不多，沿着汽道下头全借过来了。一半种苏子，另一头挨着小树林的盖棚种菜。盖起来后，就不拆了，过了冬天收了塑料布，冬天再盖回去。”
“那我们今年冬天就能吃上黄瓜豆角洋柿子了？”秋荷插了句，冬天能吃上新鲜菜那可太好了。
“我让阿文给找了点丝瓜莴苣种子，咱也试种上两棚。”
“大哥，你真是眼光超前。”小寒给他竖大拇指。
“比起你俩，那还差了点。”冷明笑。
于千岩说：“大哥应该很快能升官。”
“你，你咋知道？”冷明愣了一下，虽说他明知道于千岩在揶揄他，还是忍不住反问。
这下轮到屋子里所有大人吃惊了。
“不是，大哥，你这官运未免也太好了吧？”小寒问，“什么官？”
“副县长，负责县各级生产大队建设生产。”
“我的天，以后就得叫冷县长了。”小寒惊叹。
“组织才找我谈了话，任命估计在年后了，你们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几人齐齐点头。
“那咱村是不是还得重新选个书记啊？”小寒问。
“我还兼着，苏子叶和菊花出口事关重大，换个人怕出问题，我应该还要再管几年。”
“这个是喜事，当饮一杯。”于千岩笑。
“我给你们整点下酒菜。”小寒下了地，秋荷陪她一起。
炸了盘花生米，凉拌木耳，炒了几个鸡蛋，大葱和大酱。
于千岩开了瓶高粱白。
“这酒好，有劲儿。”冷明和沈毅都挺高兴。
直喝到月上中天，冷明和沈毅相互扶着才回家去了。
小寒收拾地上的酒瓶子。
“你今天看起来好开心啊。”小寒和坚持要给她按摩的于千岩聊天。
“为大哥高兴。他有大抱负，如果只窝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也许也能靠着他的执着，改变一些事情，但是太慢了。现在他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他的福泽会惠及更多的人，这是一件好事。”
“嗯。”小寒点头。
平台不一样，能做成的事，有天壤之别。
“二哥给捎的锅和炖汤的材料都来了，你明天再买点排骨，我礼拜天给你炖汤，补气血的。”
“礼拜天上我妈那去一趟吧，好久没去了。”小寒说。
“也行。那排骨买多点，如果有人卖鸡就买一只，没有就买两只香酥鸡。”于千岩嘱咐。
“我看看吧。”
礼拜天，冷明开车把他们送回了娘家。
他去附近有事。
正好小寒她小妹抱着孩子回娘家。
“妹夫呢？”小寒问。
“地里都是活，搁家挣工分呢。”章小静终于生出儿子，整个人不那么阴郁矫情了。
“千岩，大嫂可要说你了，这不年不节的，你又买这老些东西。”小寒大嫂嗔怪他。
“小寒今年太忙了，都没赶上过来看看，随便买了点，没事。”于千岩笑着把两只绑着脚的鸡拎进屋。
孩子们都出来叫二姑，二姑父。
几个孩子马上就和小果他们玩在一起，跑村里去了。
“妈，你快接我一把，累死了。”小寒冲她妈喊。
“你说说你。拿这老些玩意干啥。”小寒妈不接布袋，转手把毛毛抱了起来，“我的小毛毛啊，还认识姥不？我是你姥，叫姥。”
“姥。”毛毛咬字清晰。
“唉。妈亲呀，我们毛毛这么能耐，都会叫姥了。”小寒妈喜得狠狠亲了亲她的小脸。
“我爸和我大哥呢？”
“下地了。晌午能回来，”
“噢，我爸身体咋样？”
“顶班腰疼，岁数大了。”小寒妈微微叹了口气。
小寒大嫂招呼大家坐下。
小寒把布袋递给大嫂。
两瓶高粱白酒，一条桂花烟，两斤糖，两包槽子糕，油纸外面都透出油来了。看着就好吃。还有牛皮纸包着的一大包排骨，估计有五斤，难怪她喊累。
大嫂想说点啥，看了看小静又把话咽下去了。
“大嫂，我可没法和我二姐比，人我二姐夫是吃公粮的，我家的可比不了。”章小静说。
“没让你比。你们都是好的，满王李沟打听打听，哪家姑奶子有我家好，我搁村里走一遍，谁不羡慕我。”大嫂爽快笑道。
“那是大姐和二姐的功劳。”小静把孩子放炕头。
孩子睡着了。
毛毛趴在他脸旁边看着。
“毛毛，你不能抠弟弟啊。”
“不抠。”毛毛认真点头，把小静逗笑了。
她主动帮大嫂整饭，小寒趁机给她妈拿了二百块钱。
“你这是干啥？”小寒妈吓了一跳，“你家钱是用纸画的，能有几张，见天往外给。”
“我本来打算给小伟的工资，他不要。我听小慧说每个月给你十块钱，她刚到市里，哪哪都要钱，我让她先别给你了，我把这钱替小伟给你，你就当小伟孝敬你的。”
“他不要，我也不要。”小寒妈摇头，“你拿回去吧，你大嫂也说我了，让我不要要小慧的钱，她也不容易。”
“我和小伟说好了，帮他给这个钱，你拿着吧。”
“妈，这是小伟的一片心意，也是我俩的一片心意。离你们远，家里孩子小，走不开，不能亲自照顾你们，我们心里有愧。你们手里有点钱，我们也放心点。”于千岩说。
“小岩你说的啥话，不用愧，我和你爸身体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