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昭辞刚刚迈出一步,突然被人紧紧抓住胳膊。
“昭辞哥哥,求你跟我去医院看看小安,一定是因为你不在,他们都不肯用心救治……”
谢锦薇一脸泪水,望着宴昭辞苦苦哀求。
谢金水仿佛也抓住救命稻草,连连道:“对,对,昭辞,你快跟我去医院,肯定是医院那些人不好好照顾锦安,我们赶紧去,有你在他们才会全力救治锦安。”
这一刻,谢家父女将宴昭辞当成救命稻草。
谢家人心里很清楚一点,晏家可以为谢锦安,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最高端最昂贵的药。
只要宴昭辞下令,他们不敢不救。
因此他们一直有恃无恐,只觉得,儿子纵然受了重伤最后也肯定能活下来。
所以,他们不肯也不愿意接手谢锦安的死讯。
谢锦薇拉着宴昭辞想走,他却纹丝不动。
宴昭辞冷白的皮肤在夜色中似乎泛着一层光,他凝视前方,漆黑的双眸如死水一般,没有波澜,深不见底。
他眼睁睁看着林清婉的身影,融入夜色,终消失不见。
心头仿佛有一个地方空了一下,说不出的感觉。
宴昭辞低头看到紧紧攥着衣袖的手。
缓缓抽出,动作幅度不大,却不容置疑。
“死了?”
谢金水仿佛一下子苍老很多,眼底的算计也没了,只剩下慌乱无措。
他摇头:“不会的,一定是医院那边为了推脱责任不想抢救锦安才这样说的,锦安他明明都已经抢救过来,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昭辞你快跟我去,只要你让医院用尽全力抢救锦安,他一定不会死的。”
谢金水眼看宴昭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漠,不为所动。
急的他顾不得许多,伸手就想去拉宴昭辞。
可还没碰到他衣角,就被避开。
宴昭辞蹙眉盯着被谢锦薇抓皱的衣袖,平静的眼底怒意逐渐浮现。
脱下昂贵的手工西服,随手丢弃。
谢锦薇僵住,呆呆望着他。
他……他是嫌弃她弄皱了他的衣服吗?
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都对她非常好,所有人都说自己是他的心尖宠。
为什么他突然对她这样嫌弃?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谢锦薇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谢金水推了一把女儿。
谢锦薇回过神来不及想其他,哭着道:“昭辞……昭辞哥哥……你……不管我弟弟了吗?他,他是我弟弟啊……”
宴昭辞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薄唇噙着一抹嘲讽。
“他的命是怎么救过来的你们不清楚,死了,很意外吗?”
晏昭廷听到抬头看看天空,堂弟这张嘴当真是感觉谁亲他一口,下一秒就能被毒死。
其实当初的抢救用很多医生的话说,并没什么必要。
可是谢家人跪在地上哀求,宴夫人也跟宴昭辞说这个时候必须要帮。
宴昭辞才下令找来了国内外最强的医疗团队,谢锦安身上的骨头全碎,内脏受损更是严重,心脏肝脏都做了移植才勉强有口气。
但医生也说了,并不能保证,谢锦安就一定可以活,随时会死,很正常。
伤成那样,若不是宴昭辞出人出力出钱,哪里有苟活的可能。
如今,他们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怪起宴昭辞不管谢锦安。
谢锦薇身体摇晃,只觉眼前的宴昭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陌生,都……可怕。
“你怎么能这样说?他是我弟弟啊,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晏昭廷突然发声:“刚才谢先生接到的电话是告知你谢锦安已死的消息吧,既然如此,昭辞去或不去有什么用?”
谢金水:“不会的,一定是医院……”
“这么不相信医院,那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自己给他找医生找医院呢?”
“我……”
“若不是昭辞,你儿子说不定从山下弄上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了。”
“昭辞不擅言谈,但对谢家可从来没的说。”
晏昭廷当兵从警,如今年纪轻轻就坐在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度,他看人的眼神颇具威慑,令谢金水压力巨大。
“不说你们,就说谢锦安,你们知道,我们警局已经接到了多少关于他的报案吗?”
“开车撞人,喝酒闹事,还有……侵犯多名女性……”
“若不是因为昭辞,你弟弟,都等不到出车祸,已经被抓了。”
谢金水眼神躲闪,连连否认:“不……不可能,我儿子是个好孩子,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晏昭廷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你在质疑我们警方的能力?”
“没有,没有……”
“与其在这闹腾,不如赶紧去医院,说不定还能再见你儿子最后一面!”
谢金水知道想求宴昭辞过去已经没有希望,他也不敢让晏昭廷继续说下去,他儿子做的那些事,他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只不过仗着宴昭辞,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他拉着谢锦薇匆匆离开。
谢锦薇被扯的踉跄,却还努力回头去看宴昭辞。
她希望,他还能和以前一样,无论她提出多么离谱荒唐的要求,都能第一时间为她解决。
可是,她只看见,宴昭辞转身的背影。
送走所有宾客,宴昭辞脸上露出一抹倦色和几乎分辨不出的迷茫。
两人在茶室坐下。
晏昭廷看他神色晦暗,“心情不好?担心你不去医院,谢锦薇怪你?”
“不是。”宴昭辞扭头看向窗外,竹影在夜色中摇曳。
“谢家不是知恩图报的,你去不去,都没用,他们只会将谢锦安的死迁怒到你身上,恨你不尽力。”
晏昭廷对谢家并不喜欢。
尤其是在看到关于谢锦安的报案,只觉得那小子,死了活该。
他忽然想起一事,随意道:“不过,今天要不是你,那些人还真不肯掏出那么多钱补偿给林小姐。”
宴昭辞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垂下的长睫,遮挡住眼底情绪。
晏昭廷看他一眼,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我当时想告诉林小姐你对她……”
砰,水杯被重重放下,茶水溅出来落在手背上。
晏昭辞勃然变色,“我对她,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