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的核心才是唯物主义,甚至是极致的唯物主义,所以到最后呢,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一切外物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妄。
最后一场空。
空虚,极致的空虚。
人还没就到达了物质满足后形成的空虚。
为了填补空虚,人类下意识地用各种物质来满足自己。
结果是越填越空。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个社会意识形态,就是——虚无主义。
由此可见,人家大胡子也不是唯物主义。
博登不愧是资本精英,他详细诠释了“上帝已死”,其中尽显风度。
只是他的学识比起许灼,终究要差不少。
许灼能够在他说得非常详细时,为他补充很多。
比如说所谓的时代背景,不是一句话,而是当时的“衣食住行”状态,还有那个时代各种代表性人物等。
“人们信仰教,就是在为自己树立一个目标,不迷失。”
“这个很正确,没什么不好的。”
“但这么说的话,几乎所有人信教都是为了信仰。”
“可本质上,人是为了信仰才去信教的,不是吗?”
“那么,来说一说我对于教的理解吧。”
“我先说一说,我们华夏最古老的道教。”
最早没有道教,只有道家。
道家是个学派,研究如何治理社会,让社会更好。
他们信奉的学说是自然,无为而治。
但这个“无为而治”不是真正的“啥都不做”,做“散养野生人类企业”,而是遵照着《德道经》来。
《德道经》分为上篇《德经》和下篇《道经》。
德,是人类的性,道,是天地自然的性。
这个性不是性别,是品性,根性,气性。
比如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这话不管怎么理解,放在人类这个大群体的本质上来看,都是没错的。
人家告诉你人的社会性了,也告诉你“上德不德,是以有德”的治理方向。
信奉道家学说的人,有一支,到了汉朝。
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道家这样的学说,更适合游方社会,亲近自然,深入民间。
当时的民间,很多地方都有邪祭淫祀,说白了就是迷信巫术,迷信。
但凡生个病都是鬼神之说。
那信奉道家的道士,治好了说是鬼神的惩罚,那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可道士还是人,有血有肉的,这怎么说呢,也不是神。
这就是“仙”了,用的方法也就是“仙术”。
就这样,很多人跟着道士学习“仙术”,为了治病救灾,其实是本着“降服鬼神”去的——当时别说道士,识字也不是普通人权力,这些能成为道士的,多少都有些家世,但凡有家世也都是有传承的。
但凡是有传承的大家族,每一代必有一人学医。
换而言之,知识掌握在社会上层手中。
普通百姓的确愚昧迷信,可上层却是清醒的。
追随者多了怎么办?赶都赶不走。
那就只能任由他们跟着,但为了防止出事,就得立规矩。
这个规矩,就成了后来的教条。
那个道士,自然只是一心研究医术,只想帮助更多人。
可这些追随者呢?
他们学“仙术”不成,就能打着“降服鬼神”“治病救人消灾”的幌子,却招募更多人,形成一方势力,而定下的规矩就成了这么一伙人的“法律”,不明真相的人也只能跟着信奉这些东西。
可总归有人是清醒的。
如何催眠这些人?
这就得编织出各种各样的经典。
怎么编?
那个道士活着的时候,当然是不能编的。
等这个道士死了,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个一个习得仙术的仙人,怎么会和凡人一样死掉呢,这一定不可能。
可不是死了,却又没了,如何解释呢?
那就是去了天上——破碎虚空飞升了。
为啥不是地下?
地底下这么污浊,给不了人想象力,且人死后都是埋在土里的,仙人能和这些一样么,肯定是天上。
无法知晓的青冥天空,也才更有想象力。
可天上有什么?
有神啊,有各种各样的鬼神。
世界各地都不缺神话,何况华夏。
天上又是什么样的?
那肯定和地上一样,神也有强弱高低。
可当时神话有限,神仙数量稀少,也根本组不成体系,怎么办?
也简单,为人做出贡献的,死后一律成神。
可以是掌管各种各样事物的神。
就跟封建朝廷的官员一样,管着凡人各种吃穿用度。
让坏人成为神,这不就是让坏人当官么?
朴实的老百姓能答应?
于是,以“道”打头的“教”,这就形成了。
归根到底,是朴实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寄托。
进入道教就要“修行”。
怎么修行?
首先不能坏了规矩。
其次,早就有先辈写好的典籍给你,你念也好跟着做也罢,都行。
随着时代演变,修行方式也变得多种多样。
归根到底,无非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教这种存在,是人类的一种精神寄托,也是人类形而上的一种具象,总之它都像是……像是瞄准镜里的准心,引导着人内心。博登先生,您应该能明白吧?我有自己所相信所仰望的存在。”
两人冗长的论道完毕,这里难免有思想交锋。
归根到底,许灼更胜一筹。
但不是许灼赢了,是华夏赢了。
华夏的历史尺度太长,整个传承没有断掉,看着好像是一个朝代一个朝代在重复各种事的发生,可推进不是画圆,而是螺旋上升。
在华夏的历史长河里,各种事情都已经发生过。
用《圣经》的话说“日光之下无新事”。
正也因为如此,很多事的处理,前人早已给出了正确答案。
相较之下,欧美只是个暴发户。
他们以为的知识和理论,很多还在被不断推翻,经不起推敲。
“许——”博登有些哑口无言,又神情复杂地看着许灼道:“你给了我一个很意外的答案,事情方向没有按照我所想的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所以,我也给你一个意外,怎么样。”
“请说。”
“建个教堂吧,许。天主教堂,我觉得这比你的……堡垒,更有效。或许,你的堡垒的未来,还得依靠这个。”
许灼眼前一亮,毫无疑问,博登是懂这些高级老外的。
……